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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怔地盯著花白鳳,又怔怔地講目光轉向葉開,葉開的目光閃躲了一下,竟然避開了他。
傅紅雪如遭雷擊。
他忽然已明白過來了,其實他在剛剛就應當明白的,只是他不願明白、不想明白、害怕明白,才要再次質問,企圖從花白鳳的這裡得到一個明確的回答。
但花白鳳竟是連一句話都也懶得再說!!
她對傅紅雪根本就沒有愛,卻也沒有恨,沒有愧疚!她有的只是冷漠,在確定傅紅雪沒有用的情況之下,她竟是連一個回答都懶得給他!!
傅紅雪臉色慘白,他忽然激動地渾身都顫抖起來,幾乎連自己懷中的秋星都要抱不住,他的嘴唇發著抖,忽然痛苦的大呼道:「我……我……葉開才是你的兒子?那……那我是什麼,那我是什麼!!」
氣若遊絲的秋星似是已要從他的懷中滑落,傅紅雪臉上的肌肉都在痛苦的抽動,他忽然用力的抱緊了秋星,死死地抱緊了秋星,好似一個可憐的孩子,在祈求他所擁有的最後一件寶貝不要離開他,可是他的眼睛卻還是在死死地盯著花白鳳,那雙漆黑的眼眸之中早已沒有了冷靜,只餘下瘋狂,一種絕望的瘋狂。
花白鳳沒有回答他。
她得到了內丹,已心急如焚,根本不想同傅紅雪有絲毫的糾纏,她看都不看傅紅雪一眼,反倒是一把抓住了葉開,道:「開兒,我們走!」
葉開用力的甩開了她的手,厲聲道:「你究竟是不想看他,還是不敢看他?!」
葉開很早就意識到自己的身世不對勁,但直到半年之前,他才得知花白鳳的手中有另外一個孩子在代替他復仇,葉開來邊城,也正是為了見到這個孩子,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叫他不要再復仇。
可是見到了傅紅雪之後,葉開才發現,花白鳳實在把他教的太「好」,復仇已是他人生的全部,成為了他活著的意義,一時之間,葉開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告訴他真相,怎樣才能讓他受的傷害小一些。
可無論是哪種法子,都總比現在這樣慘烈的情景要好!
花白鳳卻已癲狂,她忽然厲聲嘶吼道:「葉開!我是惡人,我是惡人沒有錯!可我是為了誰,若不是為了你,我為什麼要去找別人的孩子來受苦!!難道你以為我想?難道你以為我願意?!」
她不敢看傅紅雪,只能對著葉開去爭取道德的制高點。
她激動地唾沫橫飛,臉色猙獰,可葉開卻冷冷地看著她,好似在看一個全然陌生的人一樣。
葉開道:「可是,就算是親生的孩子,你有什麼資格安排他的一生?」
花白鳳怔住。
她忽然說不出話來。
可她的面色卻忽然又在一瞬間猙獰起來,手中亮出了寒光森森的匕首,對著葉開的臂膀就是一下,葉開本可以躲開,卻好似也失了力氣一般,根本躲也沒躲,花白鳳得了他的血之後,已什麼都不管不顧,直接奔了出去。
白天羽!白天羽!
那種壓抑的愛情、那些仿佛可以將人吞噬的思念,在此刻奔涌而出,她什麼也顧不上了,什麼傅紅雪、葉開,誰也沒有白天羽重要,她生孩子的目的本就是為了捆住白天羽而已,哪裡是真的因為愛孩子呢……?
白天羽要復活了!
白天羽要復活了,可是白夫人卻已死得不能再死!他們之間已沒有了阻礙,一定會幸福的廝守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廝守在一起!
花白鳳好似已瘋狂的奔了出去,只餘一個痛苦的傅紅雪。
傅紅雪仍然跪在地上,抱著秋星。
他好似已化作了一座雕像,一座連心都已破碎的雕像,他垂著頭,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了秋星的臉上,眼淚是滾燙的,可他的手腳卻是冰冷的。
秋星的手忽然撫摸上了他的側臉,傅紅雪雙眼通紅,看著她,忽然喃喃道:「秋星……不行、我要、我要把你的內丹奪回來,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他掙扎著把秋星抱到了床榻之上,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出去了,他沒走一步,就讓人覺得他好似要跌倒。
——他好像已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一樣,他身體的重心、他生命的重心好似忽然消失了。
傅紅雪的精神已近乎崩潰,可是他卻沒有倒下。
他不能倒下!!
因為秋星不能死,不能死……他忽然回過頭看了秋星一眼,整個人霍地掠起,瞬間不見了。
秋星躺在榻上,慢條斯理地抹去嘴角上的血,坐了起來。
只有葉開在。
葉開盯著她,忽然道:「剛剛是你設的計。」
秋星道:「是又怎麼樣?」
葉開嘆道:「你不該用這樣的法子去告訴傅紅雪這件事,這……這實在是太殘忍。」
秋星冷冰冰地瞪著葉開,忽然笑了:「是我更殘忍,還是騙了他十九年的花白鳳更殘忍?」
葉開說不出話來。
一陣妖異的白霧忽然籠罩了她,迷惑了葉開的眼睛,等到迷霧散開的時候,葉開忽然發現,這隻貓妖已不見了。
秋星自然是去找花白鳳。
她既然想要誘捕花白鳳,自然不可能放她出去,貓妖一旦決定對付某個人,那這個人可就再也不要想好好的了,馬空群如此,花白鳳也正是如此。
她早已設下了天羅地網,叫花白鳳衝出無名閣的時候,就進入到一片迷霧之中,這迷霧乃是妖霧,只有精怪才能驅散,花白鳳只要進去,就絕對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