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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笑道:「玉姣,酒的妙處不在於喝下去的口感,而在於喝下去之後,能讓人變得愉悅。」
玉姣:「聽不懂。」
楚留香摸了摸她的頭。
他的動作倒是很小心翼翼,因為玉姣的雲鬢好不容易保持了這麼久,他可實在捨不得去弄亂。
楚留香道:「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要喝了。」
玉姣也正有此意,她把酒杯放在一邊,就繼續認真的對付起面前的菜了。
……不得不說,這種蒸熟的,鮮甜的蟹肉,好像的確比她模糊記憶里的要好吃一點?
一點紅與楚留香繼續喝酒吃菜,只是楚留香卻注意到,一點紅的夫人李魚,竟是連一口菜都沒吃、一口酒都沒喝。
他挑了挑眉,道:「李夫人為何……?」
李魚當然是等著自己的小蛋糕喝完酒變成浸酒小蛋糕的時候再吃,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跟楚留香解釋,於是就戳了戳一點紅,叫他去編謊話騙一騙楚留香。
一點紅已痛飲了數杯酒,那雙死灰色的眼眸之中,光芒卻更加攝人、精神也好似更加的振奮一樣。
不過,這只是假象,喝多了酒的人,即使可以強行鎮定,但精神一定是飄散的,一點紅反手抓住了妻子的手,對楚留香勾唇一笑,非常淡定地道:「因為她……已有了身孕,不能吃蟹,不能喝酒。」
李魚:「……」
楚留香:「……」
三個月!這麼快得麼!!
老兄,你這步入人生新階段的速度也太快了!
他立刻就道:「那我們叫些清淡的菜式來……」
一點紅繼續淡定地道:「不必,她有我,我很清淡。」
楚留香:「???」
什麼意思?一點紅,你什麼意思?
李魚趕緊打斷:「我近來胃口不好,今日已吃了些東西,楚兄不必管我。」
她又悄悄地伸手,掐了一點紅的腰側一下,懲罰這個差點說漏嘴的小蛋糕,小蛋糕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差點說漏,他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又反手抓住了夫人的手,低下頭吻了吻她的手心。
坐在對面看到了這對夫婦全程互動的楚留香:「……」
他忍不住笑了,又對著一點紅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這一場酒喝的,自然是很盡興的。
但江湖中人,尤其是一點紅這樣還有一堆人追殺的江湖中人,自然不可能真的喝到爛醉如泥,一點紅還有心愛的妻子,他最不願意給妻子增添一點點的麻煩。
於是這一場酒,喝到楚紅正好盡興又沒有完全醉的時候就散場了。
大家各自回房睡覺去,明日一早再見。
一點紅作為殺手,對毒物最是了解,他走南闖北,知道的旁門左道的東西也多。楚留香便打算第二天問問他,對這陰寒之氣有沒有什麼了解。
而一點紅這一邊呢,他摟著妻子回了房,即使喝了酒,渾身都舒坦得想要立刻就躺下,他還是堅持一絲不苟的洗了澡、漱了口、換了一身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衣裳,才翻身上塌,摟住了李魚。
李魚一直窩在榻上等著他。
她懶洋洋地側身躺著,帶著笑意看一點紅忙前忙後,一點紅伸手摟住李魚的纖腰,李魚就被他收入懷中。他剛剛把自己整個洗涮了一遍,身上只餘下淡淡的澡豆味,和那種從血液里散發出的甜蜜味道。
那種甜蜜被酒蒸過,似乎也帶出了絲絲縷縷的酒氣,李魚的鼻子動了動,窩在了一點紅的懷裡,用手指側碰了一下他脖頸邊的那個新鮮傷痕。
那是三天前留下的傷痕。
吸血姬留下的傷痕,的確是一種很殘酷的傷痕,她的犬齒就好似是毒蛇的毒牙一般,會讓被咬到的地方非常難以癒合,他蒼白脖頸之上的這兩個小小的血洞,三天了,都還會滲血。
但解藥其實也很好找,那就是李魚的血。
只要一滴李魚的血,他這傷口立刻就能癒合。
但是一點紅不願意。
他慘白的軀體之上,到處都是這樣的血痕,有沒癒合的、也有癒合之後留下的傷疤,每一個新鮮的傷口都會刺痛,但一點紅享受這樣的刺痛。
——這是紀念品。
一點紅摟著李魚,伸手撫了撫她漆黑的頭髮,啞聲道:「還不動口?」
李魚道:「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一點紅挑眉:「哦?」
李魚對他耳語道:「你的這位好朋友楚兄……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聞呢。」
一點紅:「……」
一點紅:「???」
一點紅忽然警覺起來,一下子就盯住了李魚的臉,忍不住道:「……你說什麼?」
李魚蒼白的臉上,似乎也浮起了紅暈,她歪著頭看一點紅,一點紅原本有那麼一點渙散的瞳孔,此刻已重新聚焦了,他死死地盯著她的臉,清醒得不得了。
李魚窩在他懷裡,道:「他呀……他好像也是爐鼎之身。」
一點紅的手臂猛地收緊,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而他原本因為喝酒而微紅的臉,也在瞬間褪去了血色。
這……這實在是一件令他難以接受的事情。
一點紅是個冷漠的人,但他冷漠的外表之下,卻蘊含著如火山一樣熾烈的感情,李魚與他,雖然相識不過三個月,但這三個月的時間,卻已經可以抵得過他人生的前二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