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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她還是很吵鬧,整個診室全是她的大喊大叫,亂揮的雙手把大江的手都抓傷了,旁邊的護士也有好幾個人的頭髮被抓得亂七八糟。
頭部CT結果出來了,藍澤騰出一隻手去看片子,剛轉身接過平板,矢口千代就以一股驚人的力氣掙脫了護士們的鉗制,一邊嚷嚷著「這點小傷□□就完了唄」一邊非常迅速輕鬆地把頭上那把刀給拔了出來。
血液瞬間從血洞裡飆出來,連接在身上的儀器開始發出尖銳的警報聲。旁邊的醫護人員都驚呆了,眼睜睜看著那把刀被患者脫手扔出去,帶著粘稠的血液掉落在診室門口,差點劃傷推開門進來的忍足的腳。
「糟了,快點給她輸血,開兩條通道,加快輸液。」藍澤頭疼地丟下CT片,和松平醫生一左一右按住病人抽搐的肩,忍足環視了一圈急救室的情況,搖了搖頭自覺地朝矢口健二的床邊走過去。
這個樣子,大約也沒人有時間跟他說明一下情況,還是問研修醫吧。
「我去預約手術室,給消化外科的人打電話。」
膈肌破裂的後果,就是胃腸脾失去了膈肌的阻攔,全部上移到了胸腔里,擠壓到肺部才讓病人無法呼吸。這種情況插管也沒有用,必須馬上進行開腹手術,把臟器位置重新進行調整。
「血氧飽和度跌破90了。」護士報出監測數值。
「不行,消化外科現在沒有人手……」打完電話的三池無助地轉過身來匯報。
「血管造影室好了。」護士跑進來通知,忍足指揮兩個研修醫先帶矢口健二去做造影。頭頸部血運豐富,必須做好圖像檢測才能制定手術方案,而且聽說病人還有吸毒史,也需要做詳細的藥檢才能確定術中用藥情況。
「藍澤醫生,那我就先去做術前準備了。」忍足跟藍澤打了個招呼,「你們這邊結束以後,也請儘快過來。」
畢竟是急救的病人,聯繫家屬簽術前同意書等等工作,也不能腦外科一邊說了算。何況腦外也有自己的手術,急救如果不分助手過來跟台,光靠腦外的人手也不夠。
「淺井,快點處理完去腦外科配合一下。」藍澤一邊給矢口千代的頭部止血,一邊吩咐,「別磨蹭,就在這裡開腹。」
「明白。」矢口忠的血氧飽和度降至85,已經沒有餘裕再等待了,「給我手術刀和擴張器。」
上司都這麼說了,作為研修醫,青木和三池也只能配合。
做外科醫生,其實很多時候是要把自己作為人類的認知抽離,將患者和器官當成單純的物品看待,不然,任哪個正常人看到血肉模糊的臟器和傷口,也很難不感同身受地感到不適。淺井真紀不工作的時候看上去很溫和,待人友善,總是微笑著的,可一旦拿起手術刀,她就變得冷靜而專業,像換了個人一樣,頗有些像一貫冷麵嚴肅的藍澤醫生。
儘管和他們是無可爭議的同齡人,但青木和三池就覺得淺井真紀很有說服力,是個很容易讓人信任和跟隨的人。
內臟歸位,肺部重新充氣,血氧飽和度上升至96。雖然內臟拉下後,膈肌連接背部的地方有8cm左右破損,不過暫時用紗布止血後還可以有時間從容送入手術室,交給消化外科的人去處理,剛才參與處置的青木和三池也跟進了手術。
「需要我幫忙嗎?」交接完手頭的患者,真紀看藍澤和松平還在忙,遂上前徵詢。
「不用,刀子穿過了顳葉和額葉之間,沒有傷到腦組織,不用深度手術。」藍澤手上動作不停,「你去腦外科會診吧,順便催一下HIV篩查結果和藥理檢測分析。」圖像診斷之後馬上就要動手術,醫生們需要做相應的準備。
「明白。」真紀脫下手套和手術服,「剛才小早川說她聯繫過了,沒有其他親屬可以過來簽字。」三名患者全部手術處於昏迷狀態,當然不可能簽署術前同意書,研修醫小早川聯絡警局嘗試找其他親屬,也沒找到。
「那就算了,術前談話的時候看看父親醒沒醒,要是還沒有,只能暫時先這麼做了。是急救的患者,情況特殊,可以理解。」
「知道了,我會讓小早川再試試的。手術跟台怎麼安排?」
「你帶大江去吧。」千代女士的傷勢已經得到了控制,人手不那麼緊張了,兩個幫忙的研修醫能撤下一個去上手術。腦部手術和其他的外科手術不一樣,是急救醫生們比較不容易學習到的部分,當年藍澤自己飛行醫生實習結束後,也在腦外科工作了五年才能熟練應付各類狀況,也因此,對研修醫們,他只要有機會,通常會讓他們輪著跟腦外的手術。
真紀進到造影室時,檢查還沒有結束,雖然忍足戴著口罩看不清表情,但從眼神也看得出,情況不容樂觀。
「什麼情況?」她輕聲問。
「出血點在左側頸動脈,但是患者有假性動脈瘤,現在正在看腦血管的情況。」學生時代,忍足給真紀的感覺是遊刃有餘的,他不很經常有全力以赴的時候,就算是比賽也給人一種悠閒的感覺。現在做了醫生,雖然說話依然是曖昧的關西腔,但態度嚴謹了很多。
但即便如此,現在這種嚴肅的語氣也很少出現在忍足身上,這只能說明,情況比說出來的糟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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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些案例都是真實案例改編的,所以我真的覺得醫學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