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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手從後面穩穩地在真紀腰上託了一下,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真紀和扶著椅子的夏帆同時回頭,看見手冢去而復返,正微微蹙著眉不贊同地望著站在高處的女孩。
「這樣很危險。」男生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嚴肅,就算真紀站在高處,他要微仰著頭看她,看上去也不見任何弱勢。薄唇一張,吐出兩個簡潔明了的字:「下來。」
「手冢君?你不是回去了?」真紀猶自沒反應過來,夏帆站在旁觀圍觀了全過程,對自己好友的遲鈍很是無語。
為了避免這兩個人說出更讓自己吐血的對話,她眼疾手快地一把將真紀拉下了椅子。
手冢一抬腳,輕鬆站到了椅子上。他身高腿長,又是運動員,雖然椅子的高度不低,但相比真紀的戰戰兢兢,他看上去從容得多。男生姿儀挺拔,又比真紀高十幾公分,隨便一伸手就簡簡單單取下了拉花,又很快將其他掛飾也一併取了下來。
直到手冢將取下的東西放進箱子,有些看傻了的堀尾和勝郎才反應過來,受寵若驚地捧過紙箱,一個標準的90度鞠躬。
在他們這些一年級部員眼中,球技高超又不苟言笑的部長就像神壇上的人一樣。平時輕易連話都說不上一句,更別提讓部長替他們干雜活。
夏帆的視線在好友和手冢身上轉了兩圈,立刻拿起裝著裝飾物的袋子招呼大家:「好了好了,今天都累了,我們快去庫房放了東西早點休息吧!」說著一推身邊的龍崎櫻乃,用實際行動把其他人往門外趕,還抽空回頭對真紀來了一句,「關燈鎖門就交給你了。」
還沒等真紀說話,夏帆已經攆著一群人出了門。
偌大的餐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一瞬間,真紀似乎能感覺到身邊男生投在自己身上目光的重量。
這樣實在太明顯了啦!她在心裡哀嚎一聲,到底強行穩住狂跳的心,轉過頭來面對著手冢。
「剛才謝謝你啦,光靠我們幾個還真是不行呢。」強作鎮定地笑了笑,真紀有點沒話找話。總覺得手冢的目光似乎和以往有點不一樣。
男生一垂眸,手伸進口袋裡:「以後別做那麼危險的事了。」更不要穿著裙子毫無自覺地在那麼高的地方蹦蹦跳跳。
真紀把剛才墊腳的椅子擦乾淨,正要搬回原位,手冢一伸手接了過來,一手把椅子擺好,一手從口袋裡掏出個盒子:「給我看看你的手。」
誒?真紀一愣,有些反應不能。
見此情景,手冢指了指她的左手腕:「是受傷了吧?下車時看見你似乎很痛的樣子。」說著一手旋開蓋子,一股清涼的藥香頓時瀰漫開來。
「這是我剛去復健中心時醫生給的,對淤腫很有效。」
女孩子苦笑了一下,解開襯衫的袖子露出手腕:「稍微撞到一點。還以為藏得挺好的呢!」一邊說,一邊伸手準備去拿那個藥盒。
手冢卻沒有將藥膏遞出去,而是用手指挑了一塊藥出來,一手抓住了真紀伸出的手腕,一手小心地將褐色的藥膏塗在她的皮膚上。
餐廳的日光燈下,女孩白皙的手腕上青紫的淤腫格外刺眼。
手腕被捉住的瞬間,真紀的臉轟得燒了起來,腦海瞬間空白,連身體都僵硬在原地不敢動。
男生的手很大,手指修長,指節處還有長期握拍形成的薄繭,掌心乾燥而溫暖。握在她偏涼的皮膚上,更讓她覺得像是從手腕上燒起一把火來,點燃了全身一般。
消腫止痛的藥膏揉在皮膚上,理應是清涼而舒適的,卻因為男生揉按在腕上的手指而讓真紀覺得滾燙難耐。
她條件反射想抽回手,卻被一把握住。感覺到她抽手的動作,手冢甚至還抬眼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疼嗎?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卻只看到女孩子滿臉紅霞,咬著嘴唇傻愣愣搖頭的模樣。
直到此時,手冢才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麼事,一時也有點愣了。
他原本只是單純想看看她的傷勢如何的。
只是……垂下眼睛掃了眼被自己握在手裡纖細的手腕,心裡突然覺得,這樣的「意料之外」,似乎也不錯。
沉默地上過了藥,手冢把藥盒塞給真紀,她也沒再說什麼。
為了怕碰到還沒吸收完全的藥膏,襯衫的袖子挽起了一半,手冢注意到,真紀的右手正在不安地時不時觸碰一下左手腕。
感到侷促的,並不僅僅是自己。
他望著面前女孩的發頂,叫了她的名字:「淺井。」
真紀抬起了頭。
手冢比她高將近一頭,她平視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要微仰著臉才能與他對視。從男生的眼睛裡,真紀看到了一些平時絕不會出現在手冢臉上的緊張。
「在慕尼黑的時候,我沒能好好回答你。」被女孩子清澈明亮的目光注視著,手冢覺得自己聲音有些緊,垂在身側的手指也不由想要蜷縮起來,但是他並沒有躲閃,而是坦然面對著這雙漂亮的眼睛,說完了自己從下飛機起就想說的話,「現在,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從認識手冢國光以來,這個人從來都是一副嚴肅認真不苟言笑但又十分自信的模樣,就算在賽場上遭遇強敵、舊傷復發,也一直意志堅定,但是在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時候,真紀卻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些忐忑和不安。
她一直覺得,在她和手冢的相處中,她才是比較沒自信的那一個。從一開始暗戀的單箭頭,到後來雖然隱約感覺到對方也不是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但慕尼黑鼓足勇氣意料之外的表白沒有得到正面的回應,也不能不讓真紀感到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