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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暮雨出了書房,看著氣哄哄但實際上是不好意思的老人,輕聲笑出來。
還能再見到爺爺奶奶,真好。
*
溫暮雨在書房門口站了會兒才轉身離開。
她來到樓梯口,瞥見大廳里奶奶和文雪柔在說說笑笑。文雪柔神色輕鬆,和早上截然不同。
見狀,她也就先不去打擾兩人了,而是從側門的樓梯一路來到別墅後的花園。
她找來管家,讓對方安排人把石子路鋪平。
吩咐完,溫暮雨還是不放心,從後花園檢查到別墅的門口,儘量排除掉不方便老人家日常的東西。
「卡嚓——」
鐵門打開的聲音讓她停下腳步,轉過身就看見溫父踉踉蹌蹌地走進來。
溫父一手一瓶酒醉醺醺的模樣,讓她想到以前的事情,臉色沉了下來。
在五六歲以前,那時候她還沒被奶奶發現然後帶走撫養,是被溫父丟一個別墅里放養的,身邊只有管家和幾個傭人。
溫父偶爾會來別墅看她,只是每次來的時候都是一身酒氣,嘴裡咒罵著那個拋夫棄女的女人。有一次她沒忍住頂嘴,結果就是被關在房間裡一整天,餓了一整天。
也是這樣,她才會偷偷跑出去,想去找自己的母親,最後遇上文雪柔,還連累對方一起被綁架。
溫父也看到她了,停下腳步,歪歪扭扭地也站不穩,一臉厭惡地問:「你這臭丫頭怎麼在這裡嗝?」
溫暮雨被一股濃郁刺鼻的酒味拉回神,神色冷漠地看著面前的人,忍不住反諷。「這是我家,我來還要和你報備嗎?」
「嗝,這、這不是你家。」
這話溫暮雨從小到大聽多了,直接當做沒聽見,面無表情地轉身準備進屋。
溫父看她這樣,以為自己贏了,又舉起酒瓶灌了口,罵罵咧咧地說:「跟你媽一個德性,怎麼就不能有多遠滾多遠,真是礙眼。」
溫暮雨停下腳步,轉過身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站都站不穩的人。
「我終於知道那女人為什麼不要你了。」
燦爛的陽光投在白皙的側臉上,也融化不了她眼底的冷漠和譏諷。
在這種目光中,溫父下意識就後退一步,但回過神就惱羞成怒地往前走了一步,舉著酒瓶子指著溫暮雨,「你個不孝女說什麼?」
「四五十歲的人了,天天遊手好閒啃老。」溫暮雨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大早上就喝得爛醉如泥,哦不,我說錯了,爛泥起碼還能當花肥,你呢?拿去當化肥花都要覺得自己髒了。」
溫父喝醉酒的腦子嗡嗡嗡的,好一會兒才聽出來溫暮雨是拐著彎罵他,當即就丟開手裡的酒瓶,舉著巴掌,擼著袖子踉踉蹌蹌地上前。
「都怪我以前沒好好管你,我今天就好好儘儘父親的職業。」
溫暮雨看著面前走路都東倒西歪的人,直接走下台階。她利落地避開溫父遲鈍的攻擊動作,還順勢抓住對方的手腕反扣到其身後。
「痛痛痛——」溫父的醉意沖淡了兩分,但嘴裡還是不依不撓,「我是你老子,你這是要做什麼?來人啊,救命啊——」
一旁的保鏢和傭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溫暮雨面無表情地把人推向門口的溫泉。
經歷過那次的綁架後,爺爺奶奶給她安排了許多武術的課程,就是怕她再次遇到危險的事情。
不過那次後爺爺奶奶就給她安排了不少保鏢,這麼多年都沒發生過什麼意外,這還是她第一次動用武力。
*
兩人最後停在噴泉邊。
溫父聽見聲音了,不知道溫暮雨想做什麼,心裡怵得慌,但心裡覺得溫暮雨不敢真動手,嘴上還是忍不住罵罵咧咧的:「你鬆開我看看我不打死你個不孝女。」
溫暮雨手一用力,一把將溫父的腦袋按進水裡。
溫父被嗆到,這會兒是完全清醒了,雙手不停掙扎。
一旁圍觀的傭人看要鬧出人命了,想上前阻止,但被溫暮雨冷眼嚇退了。
看著噴泉里不斷往上冒的氣泡,溫暮雨仿佛看見了被丟進浴缸里的自己,耳邊還響起了男人「你.媽欠我的」「你就不該來到這世界」之類的話。
時間一秒秒流逝,溫父掙扎的動作漸漸少了下來。
旁邊的傭人注意到了,害怕地出聲:「小小姐,夫人也在看著呢。」
溫暮雨回頭,看見門口立著的人影。對方站在門口,由燦爛的陽光打在其身上,看不清楚神情。
溫暮雨抿著唇,把溫父拽了起來。
「咳咳咳——」溫父跌坐在地上,漲紅著臉吐了好幾口水,臉上是難掩的後怕。
壓著後勁的手力道那麼大,那麼穩,他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
溫暮雨看見他一臉害怕的模樣,反倒笑了出來,蹲下身,「不要把我和那個女人放在一起。」
上一世,她恨無能拿她撒氣的溫父,更恨那個選擇帶走妹妹把她丟下的女人。
她掏出手帕不緊不慢地擦乾每一根手指,放緩了語氣,「我的母親在我出生的時候已經死了。」
聲音柔柔的,像是親昵地和父親說著悄悄話。
溫父被這個笑弄得背後發寒,恰好一陣風吹過,直接打了個哆嗦。
溫暮雨丟下手帕起身,餘光看見二樓龔欣蘭正隔著窗戶看著,緩緩勾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