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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暮雨斂神,走到舞台邊沿的鋼琴前,緩緩坐下。
這首曲子上一世她練習了無數次,曲譜已經印在骨子裡,成為了本能。
輕快的樂符從靈活的指尖飄起,在賓客耳邊穿梭。
溫暮雨閉著眼,仿佛看見了當年那個勇敢保護自己的小女孩。
陽光正好,穿過破爛腐朽的窗戶投在女孩的側臉上,那狼狽卻掩不住真誠的笑容是她心動的開始,更是讓她之後十幾年魂牽夢縈。
音樂聲停了好一會兒,賓客才回神,響亮的掌聲久久不停。
溫暮雨回神,調整神情提著裙擺起身,從旁邊的台階上舞台,迎接由文父陪同緩緩走來的文雪柔。她伸出手,從文父手裡接過文雪柔,然後一起走了一小段,最後停在舞台中央。
接下來的發展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直至兩人交換戒指。
文雪柔十指纖細,指甲透著淡淡的粉色,邊沿平整,摸起來有些涼涼的。每次事後,溫暮雨都喜歡拿著把玩,每每看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情形都能愉悅一整天。
她久久沒有動作,文雪柔低聲叫喚,「暮雨?」
溫暮雨回神,將鑽戒穿進文雪柔的無名指上。
她的耳邊再次響起那道稚嫩卻無比堅定的女聲。
「奶奶說臉上留疤了我就嫁不出去了。」
「那就嫁給我好了。」
她低下頭,虔誠地在無名指上落下一吻。
薄紗滑落肩膀,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滴落文雪柔的手背上。
溫熱的觸感像是從手指蔓延整個身體,文雪柔不自在地縮回手。
她雙手交疊,悄悄摸了摸手背,見溫暮雨眼底帶淚一臉「欣喜」,原本平靜的心泛起了波瀾。
溫暮雨並沒注意到身邊人的神情,聽著司儀宣布她們成為伴侶,臉上露出釋然的笑。
她追逐了十幾年的夢,在此刻終於實現了。
但夢終究是夢。
她該醒了。
*
宣誓結束後,賓客入座,婚宴開始。
而溫暮雨和文雪柔先回化妝間,換了身酒紅色的敬酒服回婚宴上。
本來是該和雙方父母一起敬酒的,但溫暮雨和溫父關係不和,更不可能和繼母一起,加上文父也沒這想法,所以就只有她們兩個年輕人敬酒。
溫暮雨端著紅酒杯,牽著文雪柔的手走在前面,一桌桌地敬酒。
溫父年輕時候是紈絝子弟,一直到現在還是只顧吃喝玩樂,所以爺爺在病重的時候並沒有將集團交到溫父手裡,而是交給了從小就被當做繼承人培養的溫暮雨。
因為在場的賓客除了家屬外便是溫氏集團的合作夥伴,日後也會有交集,所以溫暮雨幾乎都有印象,對長輩的詢問都是侃侃而談,從容淡定。
她知道文雪柔不勝酒力,所以時不時就會幫對方擋酒,惹得眾多賓客調侃說「這小溫總剛結婚就會疼人了」。
對此,溫暮雨也是笑著表示「自己喜歡的人當然要自己寵著」。
好一會兒才到文雪柔父母這桌的時候,不過溫暮雨剛站穩就被文父拉著喝酒。
「小雨啊,昨天我和你說的事——」
「我還沒來得及和爺爺說。」溫暮雨回神打斷對方的話,舉起酒杯,勾起唇,「文叔叔,今天這種大喜的日子,你就別操心了。」
雖然這筆錢數額不小,但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大錢。
只是現在,她又怎麼可能會無條件借出去?
文父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樂呵呵地說:「是是是,不過小雨啊,你還叫我文叔叔也太見外了,和小柔一樣叫我爸就好了。」
溫暮雨沒接話,只是舉起酒杯示意喝酒。她餘光看向另一邊。文母柔柔弱弱地在文父身旁站著,紅著眼拉著文雪柔說著什麼,眼底滿是欣慰和不舍。
不舍還讓女兒用下半生幸福換取回文家的機會?溫暮雨在心底嗤笑,收回目光。
她一句話都不想多說,喝完一杯就拿過紅酒瓶給文父倒酒,直接倒了半杯紅酒。
文父也不推脫,還笑著拉過一邊的文雪柔就說:「父親敬你們一杯,祝你們百年好合。」
溫暮雨喝完,又繼續倒酒。她這酒一杯接著一杯,文父的臉很快就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踉踉蹌蹌地被文母扶著坐回椅子上。
溫暮雨長吁了口氣,將空酒瓶遞給身旁端著托盤的服務員,正要離開時手臂被人抓住。
她回頭,看到文雪柔臉頰泛紅,眼神也有些迷糊。
溫暮雨頓了頓,拿下文雪柔的手,偏頭和身邊工作人員說了聲。她將文雪柔手裡的酒裝著可樂,同時還遞上一杯熱水。
溫熱的水讓文雪柔的精神漸漸匯攏。
她捏了捏眉心,眼神漸漸變得清明,將杯子放回托盤裡,然後對溫暮雨道謝,「謝謝。」
「不客氣。」溫暮雨臉上沒什麼神情,但轉身看見爺爺奶奶正望著這邊,臉上瞬間掛上笑容,大步走過去。
文雪柔突然發現,這是她今天第一次見到溫暮雨由衷地笑。
和平日裡向她示好時小心翼翼又放不下架子的彆扭模樣截然不同。一向緊抿著的唇自然上翹,喜悅溢於言表,甚至還帶著點依賴。
文雪柔想起母親的請求,心情複雜地舉起酒杯。
只是下一秒她就皺起眉頭,因為這可樂一點甜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