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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一向非常謹慎, 一定不會突然地闖入組織的視線中的,他成為暗殺的目標, 一定是因為我。
我低下了頭,只是呆呆地望著手裡的小皮包。
琴酒讓我去暗殺他,無非是知道了我和他關係從親從密,作為一個組織從小培養的殺手, 我深知組織的忌諱——
那就是不能有朋友。
如果我心一軟讓他活著,按琴酒的性格,一定會幫我補這一刀, 順便回來也把我這個不聽他指令的叛徒一起殺掉。
他給了我一個選擇, 那就是, 松田陣平必死,但是我可以選擇自己的活路。
我攥緊了自己手裡的包,窗外的樹木還在極速地往後退去,松田陣平根本不知道我在去他家的路上心思千迴百轉,內心已經加速地回想完了好幾部正邪碰撞電視劇。
在路途上,我才恍惚發現,原來我很少跑去他的公寓,基本上都是他熟門熟路地來我家,不是提著小蛋糕,就是拿著我最愛的零食。
我站在他家樓下,看著他房間的那個窗戶。我想起好幾次他都是這樣站在我家樓下,等我拉開窗簾,或者是咚咚咚地跑下樓梯。
我每想到他和我相處的每個片段,腳下的步子就沉重了一些,直到我走到他家的大門口了,我們過往的點點滴滴仍然像電影片段一樣不斷地在我的腦海里顯現出來。
我不由地想,松田陣平,如果是你處在我今天的這個位置,你,又會怎麼做呢。
他給了我一把鑰匙,這麼多年我竟然從來都沒有用過,只是靜靜地躺在我的小皮包里,和那把冰冷的木倉呆在一起,就像是提醒我,趕快作出一個選擇。
可是我能有什麼選擇呢?琴酒給我的看似是一個選擇,實際上我的面前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我拿出鑰匙,小心翼翼地插在鎖孔里,輕輕一扭就打開了門。
屋內似乎有人在說話,除了松田陣平外還有一個人,我放緩了腳步,靜悄悄地靠近了,用門擋住了我的半個身子。
我看見了松田陣平的半個身影,他拿著一張很長很長的紙,長得都快要拖到地上。
他的聲音小聲但堅定:
「我很喜歡你,除了你,誰都知道,零知道,研二知道,夜晚的月光知道,馬路上路過的小孩也知道,我沒有告訴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聽我講一次。」
背景音里響起萩原研二的聲音:「怎麼還要扯上我……」
松田陣平的聲音繼續響起:
「我知道你喜歡冰淇淋,喜歡薯片,喜歡警局門口左轉第二家的冰乳酪蛋糕,你喜歡的有好多,能不能多加一個我。 」
萩原研二:
「略顯油膩,可以再真誠一點點。」
松田陣平的聲音聽著有點委屈:
「我的眼神看起來還不真誠嗎?我只剩下一顆真心了,我只是……只是不善言辭。」
萩原研二張揚的手似乎在試圖比劃:
「可以把你的愛意具像化,比如具體到某個場景。」
松田陣平手裡窸窣窸窣地像是在翻動手上的紙:「我…我……」他有些結結巴巴,「其實你一開始從摩天輪上救下我,我就已經芳心暗許了!」
萩原研二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無奈:
「『芳心暗許』不是這樣用的!你要說『一見鍾情』。」
松田陣平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懵懵懂懂:「可是我不是一見鍾情啊,我是想細水長流慢慢來的。」
萩原研二的聲音聽起來更無奈了:
「細水長流也不是你這樣用的!」
松田陣平的語氣變得低落了: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樣表達,我感覺她離我很遠,但是有時候又很近。我們說好要一起去看日出的,但是接下來都是下雨。等到終於天晴,她卻已經離開我了。」
萩原研二的語氣愣愣的:
「你的表白……聽起來很是心酸,她真的會接受你嗎?你覺得她對你也有感覺嗎?」
松田陣平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悲壯: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歡我,我只希望把自己的心情說給她聽。有時候我真覺得她就像我們沒有一起去看到的日出,遙不可及怎麼也無法觸碰,但是有時候艷陽高照的時候,又覺得灼熱得仿佛貼在我的心臟。」
萩原研二輕聲嘟囔著說:
「我覺得你現在說得這一段就挺好,你可以記錄下來,正式表白的時候再說一遍。」
松田陣平一愣:
「我剛剛說什麼來著……」
正當萩原研二恨鐵不成鋼地捂住了腦袋時,在門外的,我內心已經驚濤駭浪。
他不對勁。他怎麼在這麼早的時候就開始喜歡我。
我我好想抱著他的腦袋大搖大晃,沖他大喊:
「松田陣平!你清醒一點!」
但是隨著他和萩原研二的對話越來越深入,我這才意識到,他可能不是在開玩笑。
我想起了我們過往的點點滴滴,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我們一起去旅遊。他和我一起躲在電話亭里,他在便利店把雨傘丟掉就為了跟我一起淋雨回家。
原來他不是傻裡傻氣的大笨蛋,他只是喜歡我。
笨蛋,怎麼可以喜歡我。
你是警察我是壞人。
在電視劇里都得是見面就會打架的兩個角色。
趁他們還在喋喋不休,我腦袋一片空白,情緒一陣翻湧,突然一把推開了臥室虛掩的門,直直地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