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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暖孤身一人,下巴埋進杏色圍巾,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她選了條僻靜的路去東八,比起主幹道,這邊人煙稀少,偶爾才能看見情侶手牽手走過。
臨近東八時,她看到一男一女站在行道樹下,女生似乎很激動地說著什麼,而男生,沉默著一言不發。
那邊沒有路燈,雲暖看不清他們的面孔,隔著距離,也聽不清女生說的話,再加上她無意偷窺,埋著頭想迅速走過。
這時,女生忽然拔高了音調,尖利的嗓音在寂靜的黑夜裡格外刺耳:「時忱,你他媽是同性戀吧!」
雲暖停住腳步,抬眼看向他們。
女生穿了件正紅色長款外套,喋喋不休,語氣極其理所當然:「除了同性戀,沒有男人能拒絕我。我從頭到腳都長得這麼好看,你拒絕我,難道是想玩欲擒故縱的小把戲?」
雲暖:「…………」
這和「頭像是我,想聊了嗎」有異曲同工之妙,雲暖突然被她給逗笑了。
不知道時忱低頭說了些什麼,女生抓狂地尖叫兩聲,氣沖沖地跑走了。
時忱站在原地沒動,雲暖多看了他兩眼,準備在他發現自己前離開時,他忽然扭頭,攫取住了她的目光。
他的眼眸漆黑深邃,平靜淡漠,似乎剛剛那個女生在他面前的大喊大叫沒讓他的內心產生一絲一毫的波動。
雲暖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在時忱朝她走來時,嘴角牽動,扯出一個微笑。
「好久不見。」雲暖微微低頭,伸手將散落的碎發撩到耳後。
「嗯。」時忱垂眼,看見她搭在耳後的白皙手指,聲音在冬夜裡聽來格外凜冽,「你,聽見了?」
「……」雲暖點頭,沒什麼底氣,試圖解釋,「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她聲音太大了。」
「噢。」靜默片刻,時忱忽然開口,「我跟她不熟。」
雲暖抬眼看著他,疑惑地「啊」了一聲。
她睜大的瞳仁是淺茶色,路燈微弱的光輝墜落在她的眼裡,渲染出溫暖的光暈,讓她的眼睛看起來明亮而有神,眼底似乎還殘留著輕淺的笑意。
時忱的目光有片刻停滯,旋即別開臉,語氣淡薄:「她是顧斯嶼的朋友,跟我沒什麼關係。」
雲暖聽得雲裡霧裡:「顧斯嶼的朋友?」
「嗯。」時忱垂眼,看見她茫然的臉,又道,「顧斯嶼在追她,聽說她想認識我,就把我介紹給她認識,結果——」他頓了一下:「就像你剛才看見的那樣。」
雲暖這下聽明白了。
大概是個男生追女神,沒想到女神的目標是他好兄弟的故事。
心酸之餘顯得有那麼一絲絲的好笑。
可是,時忱好像完全沒必要跟她解釋這件事,畢竟她跟他也說不上有關係——腦子裡冒出來這個想法時,雲暖下意識地問出了口:「你為什麼要跟我解釋這個?」
剛問出口,時忱低頭,對上了她的視線。
他黑色的眼眸宛如沒有漣漪的深潭,在路燈光的照耀下,瓷白的肌膚泛著清冷的白光。
雲暖吞咽一下,臉頰忽然燒了起來。
四下無人的馬路上,音樂聲變得遼遠,唯有她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無比真切。
雲暖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慌亂,無措之餘想說點什麼岔開話題。
在她絞盡腦汁沒話找話時,時忱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里:「沒什麼。」
「要一起走走嗎?」他道。
第11章 做十一個夢
八點四十,東八露天舞池裡熱鬧非常。
DJ放著各種各樣動感的舞曲,舞池裡人頭攢動,年輕男女們隨著音樂律動身體,肆意揮灑著汗水與荷爾蒙。
有跳舞的人,自然也有圍觀的人群。舞池周圍圓形階梯形狀的觀眾席上站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三三兩兩地圍觀、閒聊。
雲暖站在最高處,時忱一言不發地站在她身邊,靜默地看著舞池中央。
她側目,用餘光瞄著他。
時忱的頭髮似乎不久前修剪過,平整乾淨,鴉羽般的睫毛微微低垂,在眼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眼窩偏深,高挺的鼻樑格外惹眼,薄唇輕抿,下頜線流暢而精緻。
他穿了件深色毛呢大衣,沒有戴圍巾,露在外面的脖頸白皙修長。站在人群里,周身卻冷冷淡淡的,如琉璃一般,澄澈又疏離。
就像小王子。
永遠乾淨,永遠純粹,永遠不會被這個俗世沾染。
「你要去跳舞嗎?」
時忱驟然發出的聲音讓雲暖觸電一般回過神,立馬移開視線,搖頭:「不,不去。」
「啊。」時忱的眼睛平視著前方,說出來的話卻像在雲暖心裡丟下一顆驚雷,「你一直看著我,我以為你想下去跳舞,但不好意思開口。」
雲暖身體一僵,呼吸停滯,腦袋越垂越低,半張臉都埋進了圍巾里,只留下一雙圓圓的眼睛。
原本揣在兜里泛涼的手指隨著臉頰的溫度也燒了起來,汗津津的手掌微微合攏,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下,她支支吾吾地開口:「沒有吧,我就是……」
說著又頓住,不知道怎麼繼續往下解釋。
「嗯……」時忱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聲音低沉,若有所思,「晚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話題不著痕跡地轉移開來,雲暖連忙低頭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八點五十,距離跨年晚會還有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