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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暖盯著他看了兩三秒,時忱像是有所察覺那般,突然抬頭,看向她的方向。
雲暖反應速度很快,立馬側過身,躲在了牆後。
時忱應該沒有發現她,雲暖不由得鬆了口氣。
音樂聲再度響起,他又唱了一遍《Lover Boy》,雲暖心滿意足地聽完,才慢悠悠地離開回到寢室。
寢室里只有許南梔和魏萊,兩人又在開黑玩遊戲,聽見她回來的動靜,許南梔抬頭看一眼,隨口問道:「這麼晚才回來,你幹什麼去了?」
「吃完飯去走了一圈。」
「喔。要不要玩遊戲?」
「不了,你們玩吧。」
接下來兩天,雲暖下午都是滿課,沒有時間去東八。
天氣漸涼,一場秋雨過後大家都穿上了外套,學校四處分散的宣傳欄里貼出了迎新晚會的宣傳海報。
海報做得很漂亮,雲暖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兒,才不急不緩地朝著東八走去。
她今天沒有在樓底下就聽見音樂聲,但當她走到三樓的練歌房外,便聽見吉他彈奏的聲音,以及若有似無的唱歌聲。
今天沒有放伴奏也沒有麥克風,老師也沒在,只有時忱一個人,抱著吉他坐在黯淡的日光里。
教室改建的練歌房隔音一般,雖然音量比不了上次,但云暖還是勉勉強強聽完了他唱的整首歌。
上次回去之後,雲暖聽了很多遍《Lover Boy》。
原唱很有來自海島的熱帶風情,如同傍晚清新涼爽的海風,很舒適很愜意也很浪漫。而時忱唱出了自己的味道,是繁華城市裡散發光輝的路燈,是小巷盡頭擁吻的情侶,是初秋帶走燥熱的晚風,慵懶之外有種淡淡的溫柔與繾綣,以及……深情。
他唱歌時的聲線很低沉,很能把人帶入情緒里,在他的歌聲里,雲暖總感覺從頭髮末梢到神經細胞都在共振。
網上有人說,這種東西叫做唱商,是所有技巧都無法彌補的情緒共鳴。
假以時日,時忱一定會成為最好的歌手。
雲暖眯著眼睛,望向秋日晴空,心裡忽然有一點空落落的。
練歌房裡許久未傳出聲音,雲暖側過頭往裡看了一眼,剛剛還在的時忱不見了,凳子上只有那把暗紅色的吉他。
這個時候,她身側的防盜門突然被拉開,她嚇了一跳,立馬站直了身體,只看見時忱一隻腳踏出門外,黑眸靜靜地看著她。
被正主抓了個現行,雲暖無比尷尬,臉漲得通紅,盯著腳尖,吶吶解釋道:「我就是路過……」
時忱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語氣平靜:「要進來聽嗎?」
雲暖的瞳孔微微放大:「可以嗎?」
「嗯。」時忱站在門後,側身為她讓開道路,「進來吧。」
讀到大二,這還是雲暖第一次進藝術學院的練歌房。
這個練歌房並不專業,看起來還有些簡陋,中間很空,角落裡堆滿了音響設備和桌椅,只能說是一個可以練習唱歌的場所。
時忱坐的凳子和吉他就放在正中間,雲暖走過去,盯著那把吉他看了看。
時忱拖了把椅子放在她身後:「坐吧。」
雲暖轉過頭,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時忱卻是泰然自若,重新坐到凳子上,抱起了吉他。
雲暖咬了咬嘴唇,坐在了椅子上。
他們兩人是相對而坐,距離很近,近到雲暖能看見他根根分明的睫毛,隨著他輕眨,如同翩躚的蝶翼,馬上就要展翅而飛。
和絕大多數人不同,他的眼睛是純粹的黑,很乾淨,沒有任何雜色,眼尾有一個微微上揚的弧度,很好看,是雲暖見過長得最漂亮的眼睛。
雲暖目光下移,又看見他鎖骨下方的紅色小痣,這粒痣的位置很巧妙,就在凸起的骨頭下方,隱藏在領口下,若隱若現。
再往下,雲暖看見他抱著吉他的手臂,以及搭在弦上的修長手指。
他的手上有薄繭,指甲修整得平整乾淨,半弧形的白色月牙泛著淡淡的光澤。
怎麼會有人的手指生得怎麼好看……
雲暖百思不得其解,盯著他的手出神。
「有想聽的嗎?」
時忱的聲音不高不低地響起。
雲暖下意識地「啊」了一聲,眼睛睜大:「我可以點歌?」
「說不上。」時忱輕輕撥弄了一下吉他,「我也不是所有歌都會唱。」
雲暖用手掌托住臉頰,抬起眼望著他:「可以繼續唱你正在練習的歌嗎?」
「Lover Boy?」
「嗯嗯。」雲暖乖巧點頭。
時忱的目光在她臉上有片刻的停滯,隨即低頭,彈奏吉他哼唱起來。
在距離這麼近的地方聽他唱歌,和隔著一堵牆聽完全是兩種體驗。他的聲音里飽含感情,雲暖總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包裹住了,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
「Call me lover boy……」
時忱唱到這句時,雲暖情不自禁地抬頭看他,卻剛好與他的視線撞上。
他的目光很平靜,但眼睛裡莫名有了一絲光,在目光交匯的剎那,他的喉結滾動一下,手上動作突然重了些,撥弄出一個不和諧音。
他垂下眼,偏過頭去唱出下一句:「……Darling I got my trust issues」
雲暖縮了縮肩膀,低下頭,用手背碰了下臉。
好燙……
一首歌唱完,練歌房裡鴉雀無聲,安靜到雲暖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好像馬上就要從胸腔里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