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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我去了一趟美墨邊境,妮可,」宙斯說,「找到了當年拉撒路計劃的項目基地。偌大的基地早為封存,當地留下的檔案很少,只知道因為操作不當,十七年前出了事故,傷亡極大。」
「可是……」
可是,如果計劃中止了,那我是從哪兒來的?
「我翻閱了當地的警局記錄,倖存者只有阿瑞斯和你的教父費爾南多。具體的計劃材料如我所想,封存在參與過拉撒路計劃的高校檔案庫,只有極少人員能夠翻閱。」
說到此處,宙斯的話語一停。
他敏銳的視線在我眼前晃了一圈,顯然是在觀察我的情緒。
見我不說話,宙斯才繼續說道:「妮可,你認定我知情卻隱瞞,來審問我,卻是審問錯了人。真正知情卻向你隱瞞的,是你的教父,而且他隱瞞了整整十六年。」
我蜷起擱置在桌面的手指。
「你為什麼不說?」我問。
「這話說的,」宙斯啼笑皆非,「從小照顧你的教父和我,你會相信哪個?我幹什麼要挑撥離間呢?」
宙斯在轉移話題。
我問他知道些什麼,他卻告訴我說,費爾南多知道。
宙斯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只是把矛盾轉移到了費爾南多身上。
但我知道他說的對。
洛基對費爾南多也有提防,我能察覺到。
也許他真的知道些什麼。可即便是費爾南多真的知曉一切卻向我選擇隱瞞,我也相信他是為我好。
這些個突然冒出來的舊神,以及一直照顧我,陪伴我成長的教父,我當然選擇相信後者。
費爾南多要是想害我,大可以不管我和我爸,反正一個傻子帶一個孩子也不會方便到哪裡去。他有整整十六年的機會呢。
至於隱瞞……
宙斯有隱瞞,洛基也有隱瞞,我可以接受費爾南多對我也有隱瞞。
「那你去了一趟項目基地,」我問,「查出來了什麼?就算檔案封存了起來,總也會有一些蛛絲馬跡吧。」
「當然。」
宙斯頷首:「最後一張紙。」
我抽出手中最下面的一張紙。
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我呼吸本能一停。
「我能查到的檔案就這麼多,倒是也給了不少驚喜,」宙斯說,「妮可,現在你明白了嗎。」
最後的複印紙是一份檔案。
不是工作人員,而是實驗項目的檔案。
而檔案上的一寸照片,是我再熟悉、再熟悉不過的,擺放在客廳里,我媽媽的照片。
「薩拉·霍克,你的母親,」宙斯低聲道,「並不是人類,而是拉撒路計劃確定的,尋覓到與現世連接方式的『外神』。」
他的話語落地,室內一片死寂。
「我不知道阿瑞斯為何會成功,也不知道你的母親有沒有人類的意識。」
宙斯說:「但妮可,這就是我找上你的原因。」
我只覺得心底發寒。
就不想我爸和我媽生育我時,我媽究竟是人類還是別的什麼,單單說尋找到與現實連結的「那東西」……
洛基說只有我能察覺到「那東西」的能量。
如果宙斯的調查是真的,倒是解決了我的疑問。
而且,祂確實在尋找與現實的連結。
我能感覺到,我甚至能感覺到祂試圖與我交談,只是「那東西」的話語我根本就聽不懂。
「關於這點。」
宙斯又開口:「你不該問問費爾南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確實。
就算不問拉撒路計劃,也該問問我媽的事情。
不得不承認,宙斯這招轉移矛盾很成功。
不論如何……我得和費爾南多談談。
…………
……
這個念頭一直在腦海中存到知識競賽複賽開始。
只要再贏過對手,我們就能在紐約分賽區脫穎而出,成為四支隊伍之一進入總決賽。
因此,複賽當天,我們的親朋好友來了不少。
不止是關注此事的宙斯、本吉等人,我爸和費爾南多也在。
連平時不問世事總是醉醺醺的狄俄尼索斯都難得清醒一回在場,甚至是唐人街的灶王爺,也穿著一個白馬褂,仿佛早上遛彎順路過來一趟似的出現在賽場。
一群舊神混跡在長街中學的家長隊伍里,感覺又奇怪又好笑。
「來了好多人啊,」梅麗爾感嘆,「妮可,你和麥琪的親戚真多。」
像希臘神,還有其他舊神,都被梅麗爾理所當然地歸類到「親戚」方面。
而實際上她認識的只有我爸和我教父。
與要麼光鮮靚麗,要麼奇裝異服的其他舊神相比,我爸和費爾南多,兩名中年單身漢,倒是標準的高中生家長模樣。
我走向前,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
哪怕是這樣的場合,他也就是把自己松垮的襯衣整理好,看起來格外隨意。
「加油,」他說,「你能行。」
「謝謝老爸。」
說著,我轉頭看向費爾南多。
自從返校節舞會之後,我還沒見過他呢。
費爾南多好似剛回到紐約,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他穿著一件冷色夾克,裡面套著格子衫,還戴著墨鏡。迎上我的目光,費爾南多摘下墨鏡,選擇與我直接對視:「怎麼了,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