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酣暢淋漓
柳金橋頭髮本來是斑白的，但此時卻已經接近全白，往日那些消失了的皺紋也突兀出現在了他臉上，雙眼赤紅，透著股執拗決然。
老了麼？的確是老了。年輕的時候連續幾天幾夜不睡覺都沒關係，照樣精神奕奕。現在呢，也就這兩天沒有休息好吧，精神頭就全沒了，渾身也沒有一點兒力氣。
放下電話，柳金橋眼中難得出現一抹清明。
電話是女婿打來的，談了半個多小時，預料中的勸說和責怪沒有，但有些訓斥，他這麼一大把年齡何曾被別人訓斥過，但他卻並不生氣，反而無比欣慰。
「遠東沒了我可以幫你打，幫你拼回來，但家若是沒了，後悔都來不及。更何況遠東的局勢未必就有您想的那麼差，等赤狐歸案，遠東自然也就還是遠東，我抓她！！」
耳邊似乎還迴蕩著女婿的聲音，很穩，有種他年輕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
有那麼一瞬間柳金橋心態轉變了，他很想放下自己曾經的榮耀，將手中一切全交給年輕人，但……放不下。
半輩子的心血，半輩子的江東王，半輩子打下的遠東，有朝一日竟然有可能成為別人的笑話和笑柄，他沒辦法接受。
別墅門響了起來，柳青蟬笑盈盈走了進來，步履輕快：「爸，我剛才看姐夫去了，他身體恢復的不錯！」
柳金橋勉強扯出了個笑容，招了招手。
柳青蟬到他身邊坐下，瞧了眼柳金橋，不著痕跡低下了頭，心裡百味陳雜，她反感爸爸因為公司而提出讓她跟王明陽訂婚，也看不上王明陽這個人，但瞧著爸爸現在的狀態，柳青蟬哪怕百般埋怨也都全然沒了。
「你王天磊叔叔剛剛又打電話過來，爸想給他個准信，你怎麼想的。」
「我聽您的！」柳青蟬頭垂的更低了些，嘴角不著痕跡扯出幾分苦笑。她還能怎麼想，有些話都說到了一定份上，她再怎麼想還重要麼？
「我……我知道你跟王家孩子沒有什麼感情基礎，但這些都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以爸這些年看人的經驗，王家孩子雖然名聲不怎樣，但本性還行，你跟他在一起肯定不會受什麼委屈。你看你姐和你姐夫，之前也是不認識的，結婚後現在不也很好。」
「他怎麼能跟姐夫比！」柳青蟬低聲反駁，聲音低到她自己都聽不真切，柳金橋自然也是沒聽到。
「你既然沒什麼意見，那這件事爸就做主了，下個月二號是個好日子，先把婚定下來。」見女兒始終不怎麼說話，柳金橋還是硬著心腸主動說了出來，遠東的事情已經拖不得，再拖下去他僅存的一絲銳氣也沒了，他急需要錢，而王家可以至少幫他弄到三十億美元的貸款。儘管電話中女婿委婉的說了遠東現在的形勢，但柳金橋還是決定要賭，必須要贏。
「爸，你竟然準備讓二姐跟王明陽訂婚，開什麼玩笑，那種廢物您也看得上。」
門被猛然拉開，柳璨就穿著松垮的睡衣站在門口。
他這幾天因為那些狐朋狗友對他態度上的轉變和某些人的冷嘲熱諷打了幾架，鬱悶的這幾天都呆在家裡沒出門，本來無意偷聽，但聽著聽著心裡一股無名火就撞了上來，尤其在聽到爸準備讓二姐和王明陽訂婚的時候，柳璨瞬間就忍不住了，推開房門大聲質問。
柳金橋不理他，起身要走，並沒如往常一樣訓斥柳璨。
柳璨慌忙走了上來攔住他道：「你說實話，是不是遠東快完了？是不是你逼著二姐跟王明陽訂婚？你跟王家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別的我不管，但你讓二姐跟王明陽訂婚就不行。」
「滾！」柳金橋冷冷訓斥。
「你怎麼不說話，心虛了？你憑什麼這麼做，你怎麼不問問二姐什麼想法，她願意不願意……」
啪！
巴掌截斷了柳璨接下來要說的話，他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親爹，他往日也挨過打，卻從沒像這一次如此委屈。
「這是你二姐同意的，哪有你說話的份！」柳金橋被他看得心裡難受，掩飾說了一句匆匆躲進了臥室。
「二姐！」柳璨回頭看向柳青蟬。
「小璨，你也該長大了，有些事你以後就會理解！別再說些不三不四的話讓爸難受。我早晚都要結婚，嫁給誰都一樣，再說你二姐什麼性子，結了婚又能怎樣，不合適離了也就是了！」柳青蟬笑著道。
「是不是有人逼你？」柳璨激動抓住她胳膊。
「沒人逼我！」
「不可能！我這就去弄死他。」
柳璨眼紅了，奪門而出。
……
「王明陽，你他媽耍了什麼手段，就算世上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讓二姐嫁給你這種敗類！」
柳璨曾跟王明陽是老對手，對他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果然，金玉樓里的秦淮閣，一抓一個準。
王明陽一見柳璨，本能就有些心虛。
幾個正伺候著的女人面面相覷，站在一旁不敢吭聲，石黑子則是往前站了一步，攔住了想往上撲的柳璨。
「縮頭烏龜，不是個男人，有本事讓你身邊這畜生給我滾開！」柳璨此時已經沒了理智，操起凳子就朝攔著他的石黑子頭上砸。
石黑子一把抓住凳子將柳璨帶了個踉蹌，一腳踢了過去。
「還當自己是遠東大少爺呢，真是不自量力！」石黑子嗤笑。
這一腳極重，柳璨幾次想爬起來都無能為力。
王明陽心虛過後也是惱羞成怒，一把上前揪住柳璨頭髮陰陽怪氣道：「柳璨，前些天我看在煉哥的份上不為難你，可你他娘也不能老給臉不要臉不是，這是最後一次，再讓我看見你，我打斷你的狗腿！！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句，我剛才約了你二姐出來吃飯，她同意了，以後你得改口叫我姐夫，來，先叫一聲……」
柳璨齜牙笑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就反手揪住了王明陽的衣領，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拳就朝王明陽臉上砸去，用盡全力。
形勢突變！
等王明陽鬼哭狼嚎慘叫之時，臉上已經鮮血淋漓。
石黑子上前一把將柳璨拽了出去，急怒中又踢了兩腳。
王明陽連滾帶爬起了身，指著柳璨尖叫：「打，給我打！！」
……
柳青玉接了個電話之後臉色就變得有些魂不守舍，雖然刻意掩飾，但她顯然並不擅長演戲。
沈煉不著痕跡皺了皺眉道：「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沒，沒有，我得出去一趟！」柳青玉搖頭，
「我跟你一起去！」沈煉從床上坐了起來，駭的柳青玉連忙將他按住：「你幹嘛，趕緊躺下。」
沈煉看著她，並沒重新躺下的意思。
「我說，我說，你別這樣。是小璨去找王明陽麻煩，電話是青蟬打來的，她已經過去了，我有點擔心！青蟬的語氣有點不對勁，可能是小璨被打的有點嚴重。你先躺下，我好好跟你說。」柳青玉被看的心慌意亂，連連交代。
「你別去了，交給我就行。」
沈煉平心靜氣，重新躺了下去，言辭間的那份冷靜如有魔力一樣，讓柳青玉的心迅速平靜下來，但下一刻，柳青玉就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沈煉，因為沈煉打了個電話。
「你帶人去金玉樓，見機行事。有一點，只要不出人命，隨你們鬧，使勁給我鬧，鬧不出事情來我找你算帳！！！」
「你……你準備幹什麼？」柳青玉有點反應不過來。
「不幹什麼，你不是一直擔心青蟬訂婚的事情嗎？我幫你解決。而且……遠東就算是再沒落，也不是誰想踩幾腳就踩幾腳！」
「不要這樣，不要用這種方式，你一直都是最冷靜的人！」柳青玉言辭無措。
「要是往常，小璨的事情我理都不想理，但我感覺他今天做的不錯，爸既然做不了他靠山，我來做！」
柳青玉出神看著他，眼前的沈煉讓人感覺陌生，自信，無與倫比的魄力，男人特有的肆意張揚這一刻在他身上顯得淋漓至盡。
金玉樓，整個江東有誰敢說去金玉樓鬧，哪怕是自不量力，有誰敢？
……
訓練基地，趙鐵牛召集了幾乎全部在訓練的和不在訓練的保鏢，雄武身軀鐵塔一樣屹立，粗獷的聲音如同雷霆一樣在每個人耳邊炸響。
「你們信不信沈教官！」
「信！」
「他讓我帶著你們去金玉樓鬧事，你們敢不敢？」
「敢不敢，回答我！」
「教官，我們只聽命令！！」一個保鏢大聲回答。
「我們聽命令！」所有人都莫名激動起來，血液為之沸騰。他們不知道即將要去做什麼事情，但沒關係，他們信，信趙鐵牛，也信沈煉。
「好，那我命令你們，目標金玉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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