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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爺想了想:「皇兄這一提起來,還真有這麼一回。」
「福晉第一回 有孕的時候,正好是皇阿瑪下南邊巡遊,當時點了我隨駕。直到京中送摺子的時候,一併帶了福晉初次有孕的消息,皇阿瑪才叫我先回京了。等我趕回去福晉都要滿三月了。」
「據府里的嬤嬤說,福晉頭些日子是沒什麼反應的,還想著自己將來身子不方便,就先預備著把府里的事兒井井安排給下頭的人,精神頭還很足。倒是我回京回府後,福晉忽然就不舒服起來,甚至到了需臥床休養的地步,最後也是請了太醫,要好生保了一個月的胎。」
皇上聽得很認真:「那是什麼緣故呢?」
十三爺道:「應當是心情的原因吧。女子初次有孕必是很緊張害怕的。只是我不在府里時,福晉雖是害怕,卻也要自己先撐住,把所有事都安排好。反而我回來了萬事有人做主,她覺得能松松神,就忽然撐不住了。」
皇上深深頷首:「是了。人若是一直緊著便罷了,驟然心頭放鬆,之前的勞累加上心情的變動,確易出問題。」
比起太后的玄學理論,皇上更能接受十三弟這種有跡可循的理論。
別看她素日若無其事似的,想來初回有孕,心裡還是很不安的。
這日蘇培盛就見皇上親手畫了一幅小姑娘的畫像。
姜恆收到皇上親手畫的敏敏圖之前,先收到了來自太后的一套頭面。
一套晶瑩璀璨的紅寶石珠花,被做成各色蝴蝶、五瓣花、蜻蜓、蝙蝠。比宮中尋常的珠花要小一倍,一看就是給還未留頭的五六歲小姑娘用的。
於嬤嬤笑道:「太后娘娘催著內務府打出來的呢。」
姜恆還未及去給太后謝恩,皇上送的畫又到了。
皇上用的不是西洋顏料,就是最標準的國畫,疏疏淡淡寥寥幾筆,卻勾出了小姑娘活潑帶笑的口角,憨態可掬的喜態。
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幅畫,但姜恆將她的圖和皇上的圖擺在一起,卻是覺得說不出的相像和諧。
姜恆的反應來得快去的也快,不過兩三日就恢復了正常,依舊又神采奕奕去給皇后請安去了。
然而皇后今日且顧不上銷假回來請安的姜恆,只是囑咐貢眉多注意信嬪,看她有不舒服就提醒自己一句。
她本人的關注點則在於齊妃熹妃裕妃上頭,這三位看起來狀態都不甚好。
姜恆見到裕妃的時候也很是吃驚,只見裕妃的眼睛紅通通的,明顯是哭過,還是痛哭過。齊妃看起來心情也壞著,臉恨不得拉到地上去,見了人連情面上的笑也擺不出。
也就熹妃那樣滴水不漏的人看起來並無頹唐悲痛之色,只是眼圈略微有些發黑,撲了粉也顯得出來,看起來有些沒精神罷了。
姜恆也奇了:這是怎麼了?
她原以為,皇上回宮後她是最難受的,這會子一見,才發現飽受打擊的另有其人啊。
真是領導出差回來,各部門皮都緊了。
且說三妃之所以這樣失態,是終於見到了自己兒子的緣故。
說來,她們跟兒子已有十餘日未見了。
這樣的時長對她們來說倒不怎麼難熬,已經習慣了——平素皇子們在宮裡也是七八日才得以回來一趟。
但這回情況有點不同。孩子們是跟著皇上去圓明園一同避暑(在三妃看來,小孩子能在地里勞作什麼,無非是皇上帶著兒子們培養父子感情去了),她們做母親的,就很怕兒子表現不好,惹這位又是父又是君的皇阿瑪生氣。
而皇上回宮後,也並沒有立刻讓兒子去後宮見親娘,反而是讓他們先交此次收麥的感悟與筆記。
直到兒子們交上作業,回宮後都三日了,皇上才放行兒子們去見各自的親娘。
三妃早都等的望眼欲穿了,各宮都預備了一桌子菜,準備等兒子回來邊吃飯,邊說說圓明園的事兒。
裕妃算著時辰等在門口。
初夏暮色中走過來兩個身影,因是背著夕陽,面容就有點朦朧。只看出來是兩個個頭肥瘦差不多的小男孩。
裕妃開始以為是兒子身邊跟著的小太監,定睛一看,媽呀,這不是我之前白白胖胖的好大兒嗎?怎麼成這樣了!
只見弘晝小臉曬得都脫了皮。
讓姜恆來形容,現在的弘晝才像是她在現代見過的那些瘋玩的小男孩,在夏天曬成了巧克力色。
而且比起原來的嘟嘟臉,胖的藕節一樣的手臂,弘晝經過這十天的鍛鍊,肉眼可見浮肉少了,結實了不少——小孩子的變化就是這麼明顯,運動量上去或是飲食改變,體型也容易跟著變。
姜恆拿現在人的觀點來看,弘晝這樣無疑更健康。
但在這個以白為美,以肥壯為佳的時候,弘晝的變化無疑讓裕妃如遭雷劈。她都沒忍住抱著兒子哭了一場。
好容易被人勸著止住了抱著兒子痛哭——主要是弘晝本人非常積極要吃飯說是餓了。裕妃這才連忙牽著兒子的手去吃飯,這一牽又哭了。兒子的手心原本也有點握筆產生的繭子,但小手整體來說還是柔嫩的,而且那也不算繭子,並沒有磨破過,充其量就是寫字寫多了有一塊硬結。
但現在不一樣了,兒子手上明顯是水泡磨破後留下的痕跡,細看過去還有一些細碎劃痕。
弘晝倒是挺胸抬頭展示戰利品似的:「額娘,這是我抱麥子的時候,被麥子上頭的芒刺兒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