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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的“活人”死傷過半,只有那批擠在墳前的村女未受影響,他三個許是盤算著借這群村女護身,又或是禍水東引。
燕紅心中漸漸有些急躁,這三人若靠近眾村女,誰知道尚未攻擊二妮等人的魑魅鬼物會不會被一道引過去?
更重要的是——這山谷中的鬼物把馬隊夥計和貴人都殺了,是不是就輪到二妮她們和她了?
非人鬼物可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哪怕是燕紅見過最強大、最清醒、看上去最理智的林恩夫人,也一樣說翻臉就翻臉。
魑魅鬼物必是怪樹召來的,這點毋庸置疑。
能驅使如此這般多的小鬼,這棵怪樹……至少也是煞鬼層級。
這已經遠遠超出燕紅的能力範圍了。
此刻燕紅唯一的底氣,是獨秀山中未曾看見試煉者。
這棵怪樹,並未被晶片系統認定為必須消滅的威脅。
燕紅只能,也必須賭一把!
腳步聲漸近,近到讓燕紅能大略估摸出雙方距離。
燕紅仍舊死死盯著樹中人,身形後飄、看也不看便揮斧往斜後方砍去!
當她動起來時……自出現後便一動不動的怪樹,也動了。
數條樹根,如鞭子般掄了過來!
早有防備的燕紅連忙往側面飄,奈何還是慢了一步,三條粗細不等的樹根往她身上抽來!
死判官迴避10%傷害的特效生效,燕紅閃躲掉了其中一條,另外兩條樹根結結實實抽到她身上,如拍打皮球般將燕紅拍飛出去。
被拍中的燕紅哇地一聲噴出滿口鮮血,斜飛出去十幾米才勉強穩住身形。
樹根沒有追擊。
或者說……那些樹根本來就不是攻擊她的,只是她恰巧站在路徑上罷了——連同擦撞了燕紅的那兩條樹根一道,足足有十來條樹根,卷向了拼死護衛著那貴人的兩個隨從!
那兩個實力堪比蔣百戶的隨從屬實不算弱者,奈何因不能夜視之故,他們只看見了供桌前那群童女未被魑魅鬼物攻擊,還真看不到站在黑暗中的鬼樹!
聽到動靜才發現樹根氣勢洶洶襲來的兩個隨從倉促間只來得及略作格擋,便被巨蟒般的樹根卷斷了兵刃、撞斷了肋骨,又被捲住身軀,高高拋起、重重砸地。
捂著胸口吐血的燕紅,默默擦掉嘴角血跡。
別人只能看到供桌白燭映照範圍,她倒是能看全整個山谷。
此時舉目四望,此前那大幾十號馬隊夥計,已經見不著還站著的了。
倒是那些與樹影交織做一處的魑魅鬼物,還在林木陰影間活躍。
以燕紅的目力,甚至能看見有面貌如腐屍的鬼物半掩在古木之後,往墳地這邊探頭探腦。
燕紅暗暗提了口氣,往嘴裡塞了枚補血丸,飄回怪樹前。
從她被拍飛到飄回來,樹皮里裂出來的那個樹中人,一雙森冷白瞳始終放在燕紅身上。
借貴人隨從試探一番算是有了個結論,燕紅飄回來便恭恭敬敬拱手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村女堆中,聽到熟悉聲音的二妮抬起頭來,壯著膽子往四周打量。
本來就有夜盲症的二妮,自然看不到燭火之外黑漆漆一片的黑暗中到底有什麼。
樹中人只無喜無悲“看”著燕紅,並無反應,倒是也沒有進攻過來。
燕紅反正也打不過這東西,索性解除死判官狀態、收起斧頭,恭敬地道:“在下燕紅,冒昧入山打攪前輩清修,不甚惶恐,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大約是見到燕紅從“鬼”變作人,樹中人總算有了反應。
只聽“咔咔”連聲,小半個上身探出樹皮的樹中人,從樹身上“走”了下來。
雙足落地,這從樹中走出來的木人,光禿禿的腦袋上冒出綠幽幽的毛髮,又有樹葉自那怪樹上飄落、披到這木人身上,變幻成衣裳。
如是數息後,樹中木人,已變做了個綠髮垂地、身披魏晉大袖長衫的……木人。
其面目仍如木雕般死板,皮膚上亦布著木紋,除了木人,確實也沒有更好的形容了。
現出全貌,這木人也如燕紅一般抬起雙臂,做了個拱手動作,出聲時嘴唇不動,也不知是從何處發聲:“道友請了,吾乃獨秀山之靈,槐木。”
這聲音既談不上空靈,更談不上好聽……粗啞得像是用鋸子拉出來的似的,每個字落入耳中都刺得人頭疼。
它只說了這麼短短一句,那群飽受驚嚇的村女,竟一個個昏厥過去,卻是連它的話都聽不得。
額頭神經被刺得隱約抽痛的燕紅,倒是鬆了口氣。
她其實從一開始,就本能地感覺到鬼樹對她沒有明顯敵意。
好歹見過那麼多鬼物,不僅被林恩夫人那種強得可怕的煞鬼挾持過,也體驗過被惡魔召來的、還未完全降臨的怪物攻擊是什麼感覺……燕紅的感知再低,有沒有敵意還是能區分的。
但還是那句話,這玩意兒終究是非我族類——即使這鬼樹並不像是林恩夫人,沒有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和寒冷徹骨的惡意,被盯著看時的感覺也好不到哪去。
就像是趕路人偶遇山中虎、被老虎盯著打量,就算那老虎並無傷人之意,路人也是要嚇得夠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