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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槐木前輩。”心中萬千念頭,表面上燕紅並不敢表現出來,只是恭恭敬敬地道,“小輩無知,打攪了前輩清修,實是我等之過。”
山中精怪,並不是都像與蔣百戶合作的山中鬼那般與人不兩立,這點上,以燕赤霞的態度便可看出——將寡婦亡魂“美化”成山中精怪這主意就是他出的,可見燕赤霞這位閱歷豐富的修道中人並不認為精怪皆惡。
這棵槐樹精修出木人之身,道行不算低,雖御使魑魅鬼物,但顯然並未擾民……山外幾里路就有村落,若這等大妖為禍一方,那可不是供奉點童女、在自家祠堂燒點紙錢就能解決的。
它那一身森然鬼氣皆因跟腳(畢竟是槐樹精)之故,走的應當是正道,不然一個月前才離開黔地的燕赤霞沒道理不與這大妖做過一場,更不可能會被晶片系統無視——燕紅都進山了也沒見晶片系統發布任務,已可證明此妖修行。
燕紅試探地道出這話,槐樹精聽了,呆板地道:“吾親見了,道友並非與他們一路。”
槐樹精的本體、那顆五米多高的槐樹,揚起一條樹根,指向供桌側面,因失血過多昏厥過去的丁道人。
燕紅這回是真的長吐了口氣。
幸好她在槐樹精顯形前先暴起出手放倒了那賊道人,不然對方還真不一定會對她這麼客氣……
這事當然與燕紅無關,但燕紅知道自己應該拿個態度出來,愈發恭敬地道:“在下亦是黔地修行中人,黔地出了這等賊子,在下此前竟未曾聽聞,屬實有過;若早些得知,必竭力阻止,如何也不該拖到如今程度。”
槐樹精連吐字都極其呆板,顯然沒有靈活到聽得出言外之意,生硬地點頭,道:“道友能管此事?”
燕紅一愣。
雖不知槐樹精指的是什麼,但此時燕紅是萬萬不敢得罪這隻堪稱山靈的大妖的,連忙道:“前輩若有吩咐,請儘管道來。”
第62章 氣運
燕紅尾隨馬隊入獨秀山時,剛過一更天。
家丁顧武目送燕紅進山,轉頭便潛入村中與顧飈匯合。
送走童女時姚家祠堂又燃黃紙又灑紙錢,不光燕紅看見了,顧武也看見了,混進村裡的顧飈還發現村中青壯盡出匯聚祠堂;他兩個一番合計,知曉姚家村定不無辜,便也放開手腳,離開時順手綁了幾個年長村人。
回到村外林中藏馬處,顧飈進山去尋馬隊蹤跡,心思縝密的顧武放出信號通知就近同伴回城報信,便抓緊時間審問綁來的村中老者。
到得三更子夜時分(午夜十二點),顧縣丞伯侄領著大隊人馬匆匆趕來,顧武已經從姚氏老者口中問出部分口供。
“果真有賊於獨秀山行邪祭YIN祀!”顧縣丞下馬接過口供匆匆掃了眼,立即轉身,朝騎在馬上的兩人拱手道,“全公公,高同知,請誅除此賊,還黔地朗朗乾坤!”
顧大老爺的頂頭上司、著大紅武將官袍的都指揮同知高天祿面目嚴肅,並不開聲,待同來的鎮守太監全公公點頭示意,才道:“朝廷三令五申嚴禁巫蠱之事,如今竟有賊子於黔地心腹處作亂,罪不容誅。”
言罷,這位指揮同知便讓一名千戶出列,領兵去往姚家村控制姚氏宗祠,這才命顧縣丞帶路。
能請來鎮守太監這尊大佛,是顧縣丞事前萬萬沒有想到的——顧家伯侄這幾日來在府城四處奔走、上下打點,所求不過關鍵時能請動與南明顧家頗有淵源的高同知罷了。
不過這位鎮守太監願意披星戴月跑這一趟,顧縣丞這樣的人精也不是就猜不出個中緣由。
黔地窮困,武職勢弱而文官權重,即使是鎮守太監這樣的天家內臣也難以動作,更別提插手地方政事。
關家馬隊敢於這般大肆搜羅民女,要說背後沒人,便連顧縣丞這種一縣長吏都不信,又何況是宮中出來的人精?
黔州道赤貧蠻荒,並無藩王,不管關家馬隊背後能牽扯出什麼神仙來,於天家內臣而言皆屬“外官”,就沒有他不敢惹的——要能扳倒一二高官以立威,全公公在黔地這一畝三分地上,那可就真能說一不二了。
若顧縣丞是個文官,說不得情願壞了燕紅的事也不會給這宦官插手黔州道政事的機會……但顧縣丞只是個小吏。
一縣長吏也只是吏,削尖了腦袋也擠不進官堆里去。
再微末的小官也是有品級的,屬於天子門生、朝廷命官;當官的只要任上不出錯,僅憑熬資歷也能把官位品級熬上去。
而吏,只是為官老爺服務的服役百姓,屬於民……靠著熬資歷或是憑本事步步高升就別想了,能保得住位置就不錯。
要不怎麼南明顧家連自稱寒門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勉強自誇一句地方大族?實在是顧家沒那個資格把屁股擠到士族裡面去。
這樣的顧縣丞,自然不會在乎這位鎮守太監打的什麼注意……顧家壓根就沒那排擠嫌棄宦官的資格和立場,他吃多了才去操那閒心。
山路難行,顧縣丞本欲勸全公公留在山外等候,但這個立功心切的太監卻是比顧家伯侄乃至高同知還心急,只一連聲催促進山;無奈,顧縣丞只得吩咐顧武領路,沿著顧飈一路留下的痕跡、往獨秀山深處摸黑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