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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廚房牆邊的扁擔上還儘是血,說她沒動手那是睜眼說瞎話。
一起幫忙的幾個婦人也都聽出不對來了,驚奇地道:“他幾個五大三粗的,你一個小丫頭也不怕被他們打死了?”
鄉下人並不覺得女子兇狠不對,相反,鄉下婦人中的狠人往往是最得鄰里尊敬的;說話輕聲細氣、做事兒拖泥帶水的那種,反倒會被這些村婦們看不起。
要燕紅是個大人,那此時這些村婦就要交口稱讚了,但燕紅只是個身板兒單薄的小姑娘,這便多少有些難以置信。
“我出來的時候……這幾個賊都像是瘋了一樣,鬼吼鬼叫滿地打滾。”燕紅絞盡腦汁地編瞎話,“一邊打滾,還一邊喊有鬼啊、爹啊娘呀的。”
熱心村婦們面露驚奇。
“我也聽著叫聲了,這幾個私兒別不是失心瘋了吧,大白天的哪來的鬼?”燕家大伯娘困惑地道。
“對呀,我反正是沒見著鬼,就見著賊了,所以我就立馬拿扁擔砍他們。”燕紅立即道,又指向那兩個準備偷正房錢的岩腳村閒漢,“尤其這兩個,我跑出來,看到他們正商量要去偷我奶的錢,還說被發現了也不怕,我奶一個老太婆肯定攔不住他們,給我氣壞了!”
鄉下人最恨的就是賊,哪怕被偷個半袋子紅薯對一般人家那也是沉重打擊,熱心村婦們聽到細節,頓時氣得不行,一連聲地跟著罵。
燕紅暗暗鬆了口氣,她打人的時候忘記停掉秘術了,要這幾個賊醒過來指著她鼻子喊有鬼,那這一茬可不容易糊弄過去。
等燕家一家子青壯丟下農活急急忙忙地回得家來,便見自家屋裡已然成了“公堂”,連李里長都趕過來了。
“二丫頭在哪點?有事沒得?”燕老大沒功夫搭理外人,焦急地先找閨女。
“我在這呢爹!我沒得事!”被一幫村婦圍著的燕紅連忙在人堆里跳起來舉手。
燕老大、張氏兩個同事鬆了口氣,連忙奔著閨女過去。
當著燕家的大人、來看熱鬧的村人和李里長的面,燕紅又再言之鑿鑿地把那套五個小賊鬼迷心竅、白日裡發癲的“事實”比劃了一遍……
五人大白天裡跑燕家來當賊是真,被鬼嚇著了也是真,嚇傻了之後被燕紅抄起扁擔一頓砍也是真——毫無破綻!
燕紅就算是說瞎話,也說得理直氣壯——她只是省略了一些不很重要的細節而已!
李家村的這些村民都知道李大鑼這幾個二流子平日裡就愛幹些溜門撬鎖偷雞摸狗的行當,也不覺得以燕紅的身量能以一敵五,關注點便集中到了大白天裡怎麼會有鬼這個離譜事情上。
“我家這院子從先人那兒傳下來到現在,就沒聽說鬧過鬼。”燕老大雖不明就地,但肯定不能接受他家有鬼這個SHI盆子,當即嚴詞反駁。
知道燕紅本事的李里長不動聲色瞄了眼燕紅,嚴肅地道:“老話說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燕三叔公家住這裡幾十年,從來沒聽說過出過事,這幾個小子心術不正,怕不是做賊心虛!”
定下基調,李里長便吩咐李家族裡的青壯把昏厥過去的李大鑼抽醒。
李大鑼以為他能占了燕老大家的便宜還能被族裡護住,這顯然是打錯了主意……恰恰相反,深知燕家本事非凡的李里長不僅不會包庇這個不成氣候的族人,還得在外姓人面前下狠勁兒收拾李大鑼。
會不會讓村裡的外姓人說閒話倒還在其次,要是讓燕小仙師心裡不痛快了,李里長夜裡都睡不好——別說鎮上顧家、馬家集馬家那樣的大族都要恭請燕小仙師為座上賓,這種通鬼神本事的能人,得罪狠了能有好果子吃?
吃了幾個大嘴巴子的李大鑼醒過來,張著嗓子就喊燕家有鬼,李里長都不等他喊出第二聲,立即脫了鞋上去狠狠抽了一鞋底。
“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跑到別人家裡為著何來?!”
“太爺!救命啊太爺,有鬼啊!哎唷、別打、別打!我認錯、我認錯了!”
李大鑼顯然還沒從白日見鬼的驚嚇中回過神來,繼續扯著嗓子亂叫,李里長又是狠狠幾鞋底下去了這傢伙才曉得厲害,痛哭流涕道:“別打了太爺,我、我就是過來摸點酒錢……”
李里長還在喘氣,圍觀的村人齊齊咒罵出聲——尤其是那些家裡丟過東西的人家,罵得尤其大聲。
都是地里刨食的窮人,哪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最恨的就是這種慣偷。
李里長又喝問李大鑼怎麼亂叫有鬼,李大鑼便抽抽噎噎地講他們翻進燕家院牆,還沒進屋呢,就有個黑漆漆的燒死鬼提個扁擔衝出來,一下就把他肩膀給打斷了……
“你眼瞎了吧,提扁擔的明明是我呢!”燕紅可不願村人把她跟鬼物聯繫到一起去,立即站出來,指著自己鼻子道,“拿扁擔砍你的也是我,你說的什麼鬼,我壓根沒見著!那鬼還能只讓你看見怎麼地?”
村人鬨笑出聲,一個看熱鬧的後生高聲道:“李大鑼,你別不是把捉賊的主人家看差了吧?”
“該!要說小紅丫頭力氣還小了,砍死這個私兒才解氣!”有同樣被偷過東西的李姓人恨恨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