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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是要拿鋸子鋸開自己的胸骨嗎?黑澤久信諷刺地想。
他喘不上氣來,拼命在疼痛中保持清醒,他像在懸崖之上,身後是火焰和寒冰逼迫他,面前是萬丈深淵,他像下一秒就要失足墜入懸崖。
疼痛讓他神志不清,卻也讓他越發冷靜,他默不作聲,咬牙積蓄,想用痛楚刺激著身體恢復知覺。
好在,身體沒有在這個時候背叛他。
手術刀移開了,醫生從旁邊的人手上接過了針管。
可就在醫生準備進行下一步的時候,他驚恐地發現床上的實驗體不知什麼時候坐了起來,剛才被他放進盤子裡的手術刀被對方拿了起來,毫不留情地向他刺了過來。
手術室里響起尖叫,醫生捂著眼睛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那把手術刀捅進了他的眼睛,用被投擲向了攝像頭。
攝像頭在巨大的力量中被插穿,什麼聲音也沒來得及發出。
黑澤久信拔出帶著血的刀,坐在手術床上,冰冷的綠眼睛緩緩掃視一圈手術室。
手術室當然還有別人,可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被他的暴起嚇呆了,沒有人敢靠近,畏畏縮縮地抱成一團。
“研究組。”黑澤久信嗤笑一聲,踉蹌地下了手術床,費勁地提起被刺瞎傷眼睛的醫生,步伐蹣跚地走向手術室的門口。
經過手術台的時候,他掃了一眼,抓走了上面的幾根注射劑。
很快這裡就會被人包圍,這是BOSS的大本營,他沒有辦法離開,只能躲起來,等到哥哥過來。
他推了推手術室的門,卻發現出不去。
“怎麼出去?”他把刀架在醫生脖子上,毫不客氣地用上了力。
醫生慘叫著,顫巍巍地舉起手,摸索著在機器上按下指紋。
手術室的門發出“滴”的一聲,開了,門外一個人都沒有。
速度這麼慢的嗎……黑澤久信費勁地思考了兩秒,懶得再想。他手裡的手術刀扔出,精準地戳穿門口的攝像頭,然後拖著疼得死去活來的醫生,緩慢地朝一個方向挪動。
他不知道的是,BOSS在他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就意識到了不對,本來BOSS是會在第一時間叫人來處理的,但是一個信息耽擱了他。
“BOSS,朗姆死了。”被派來傳遞這個信息的組織成員顫抖地跪倒在地上。
他並不想親自來到BOSS面前告訴對方這個糟糕的消息,但是BOSS不知道為什麼在今天屏蔽了一切通訊,下面的人不得不派人親自前來,他這個倒霉鬼就是被其他人推出來的。
朗姆死了。BOSS咀嚼著這句話。比起表面的事實,他看到的更多是背後的含義。
被他要求這段時間留在核心據點的朗姆死了,不管是不是琴酒做的,都意味著自己這裡不再安全。
他的臉上是無法壓抑的暴怒,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槍,毀滅一切的扭曲惡意幾乎化為實體,跪在地上的組織成員絕望地意識到自己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BOSS陰冷的聲音幾乎可以稱作柔和:“與你無關,你帶著人去一號手術室,把實驗體抓回來。”
這個朗姆死了可以有下一個朗姆,組織被毀了可以再建。但前提必須是他要延長壽命,找到永生的機會。
坐在昏暗中的老人陰陰地笑著,瘋狂與毀滅的扭曲在他身上淋漓盡致地展現。
跪在他面前的組織成員早就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這裡只有老人,和那些沉默低頭,不敢發生也不敢抬頭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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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澤久信此時縮在冰冷的停屍間裡。
受傷的醫生被他打昏拖去了另一個方向,他希望那些血跡可以暫時誤導一下BOSS後面派來的人。
他自己則是草草地用衣服堵住鮮血直流的胸口,把從手術室順出來的腎上腺素一針扎在手臂上。
這個地方處處都是組織的忠犬,或者說是那一位的忠犬,他倒霉得和不小心撞見的幾個成員撕扯了一番,幾乎以為自己要這麼喪命在槍底下,唯一幸運的是子彈沒有打進要害,他逃走了,拖著頭暈軟綿的身體狂奔在完全不認識的地方,最後躲進了無人看守的停屍間。
有研究所存在的地方就有停屍間。停屍間的溫度極低,不是沒有人看見他躲進了這裡,但門被他封死,自己又躲進了屍體最密的角落,應該能拖延一點時間。
拖延一點讓自己去死的時間。黑澤久信苦笑。
他還在流血,胸前的傷口絲毫不給面子,新增的幾處槍傷也陪著使臉色,血腥味幾乎布滿整個停屍間。頭暈,腦震盪本來就沒好。全身無力,麻醉劑還在血液里流淌,用實力展現存在感。
他縮在屍體後面,臉色、體溫、呼吸幾乎和屍體沒有區別,他只是強撐著不願意就這麼死去。
其實就這麼死了也不會影響組織滅亡。黑澤久信昏昏沉沉地想,他已經做足了準備,組織BOSS會被殺死,不死也會因為自己的死沒有辦法再活得更久。
哥哥會拿到他的遺書,應該也不會選擇成為害死自己的組織的BOSS,公安那邊只要還有臉就會講信用,不會對哥哥出手……
這麼看來,他其實現在立刻自殺是最好的,免得組織的人找到他,又把他救活了。
可是他還在等哥哥,心裡有微小的聲音弱弱地說,說不定哥哥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