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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琴酒在心中罵。
黑澤久信狼狽地坐起,咳嗽了幾聲,仰著頭對琴酒說:“其實被哥哥殺死也沒有什麼不好——我知道我確實不算個乖小孩,這麼多年給哥哥添了很多麻煩。”
琴酒煩躁地讓他閉嘴:“今天不管你說什麼,他們兩個我都要解決!”
“是嗎……”黑澤久信坐在那,輕笑,“哥,你殺了他們的話,我等下就從這裡跳下去。”
琴酒呼吸一窒,低頭看向他,猛然發現他是認真的。
剛才我就應該把他掐死。
“你覺得我會允許?”他冷聲道,既是嘲諷也是警告,“我會打斷你的腿,然後把你帶回去。”
黑澤久信這次卻沒說話了,僅是微微一笑,看著琴酒,眼裡的意思很明顯。那我也有辦法自殺。他知道琴酒會明白他的。
琴酒確實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狂躁像只野獸在他心底吼叫,讓他說出來的話也像是嘶吼:“你非得為了這幾個傢伙和我鬧?據我所知,你們的關係也沒好到這種程度。”
他渾身上下都被怒火填滿,還有一絲痛恨,他需要找個宣洩口。
琴酒看向了蘇格蘭:“把槍丟了,給我過來。”
“哥!”黑澤久信站了起來,提高了音量,同時把手放進了口袋——他這次出來也是帶了槍的。
琴酒沒有理會他,拿著槍指著安室透,威脅著蘇格蘭。
蘇格蘭丟了槍,緩步走了過來,他緊緊盯著琴酒,盯著那把伯萊/塔。
“轉過去。”
蘇格蘭照做了,黑澤久信一愣,就在他明白琴酒要做什麼的時候,琴酒袖子裡藏著的甩棍給了蘇格蘭一下。
……果然是一脈相傳。蘇格蘭有所預感,倒下去前甚至鬆了口氣,這麼看琴酒應該是不會殺了他們的。
“……不要太用力吧。”黑澤久信弱弱地說。
“閉嘴!”琴酒收起甩棍,從口袋裡拿出煙盒。
“你……”
“是的我又買了煙,但是今天請你閉嘴。”琴酒打斷他的話。
黑澤久信無奈從他的煙盒裡抽出一根煙:“不,我只是想說,分我一根。”
琴酒迅速把煙盒合上,但還是黑澤久信的動作更快上幾分。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琴酒本來想阻止他,但是想到自己嘴裡還叼著煙,也就算了。
黑澤久信以很標準的姿勢捻著那根煙,捻著煙的手伸出,和琴酒嘴裡的煙碰在一起,他嘟囔著:“借個火。”
菸頭冒出一抹星火,黑澤久信把煙放進自己嘴裡,才回答琴酒的問題:“我有超憶症嘛,抽過一次就會了。”
他重新在地上坐下,借著琴酒的身體擋風,不緊不慢地抽著這根煙。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如果不是周圍躺倒著三個人的話,這還算一個和諧場面。
黑澤久信抽了兩口就把煙按滅在了地上,說:“你說的對,我和他們也沒有好到為了彼此死去活來的程度。”
琴酒意識到他這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吐出一口煙,把煙夾在指尖,尼古丁讓他略微冷靜了一些,他一聲不吭,聽著黑澤久信繼續說。
“但是他們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哥,你知道,我沒有什麼朋友——因為組織的關係,也是因為你。”
黑澤久信其實很不願意說這種話,他並沒有什麼怨言,可能有的一點不滿也在時間流逝中消失了,現在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你讓我偽裝自己,隱藏天賦,在學校里藏拙。成績中庸,表現平平,上下學從來都是專車接送,從來不參加課外活動,沒有人會和我做朋友。
我不但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唯一的哥哥還每天忙上忙下,十天半月才能見上一面,我每天回到家就只有保姆、司機,哦,撿來貓還被你扔了。”
黑澤久信說著說著,記憶清晰地浮現在腦中,他無意識地用菸頭在地上畫著,語氣還是那樣平靜,落到琴酒耳中卻覺得聽了渾身不舒服。
“怎麼說呢……好不容易有點朋友,還教會了我那麼多,我也難免想為他們做點什麼。我不是說了嗎?我算是有半個預知能力,很清楚這次不會出事。”這句話是謊言。
琴酒感到手指一燙,才注意到煙已經燒到了尾巴,他把菸頭扔在地上,用鞋尖狠狠碾壓,像是在無聲地表示對弟弟的話的反對。
黑澤久信假裝沒看到,笑了笑:“其實更重要的是,我很喜歡這種人啊,他們身上那種黑暗也壓不住的閃亮讓我很難不幫一把,畢竟我曾經被這樣的人救過。”
琴酒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問:“什麼時候?”弟弟什麼時候被警察救過?他怎麼會不知道?
黑澤久信猶豫了兩秒,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個時候你忙著拿代號。”
琴酒卻是明白了,他注視著黑澤久信,兩人幾乎一模一樣的綠眸對視,琴酒突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那次來晚了。”
意識到黑澤久信潛意識中真的是這麼想的時候,琴酒感覺有什麼比刀還鋒利,比針還尖銳的東西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