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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好茶。”無情打開茶杯蓋吹了吹水面,把漂浮的茶葉吹遠,小心的喝了一口,讚嘆。
晏亭對茶屬實是沒什麼研究,他只能和得出好喝與不好喝,畢竟他的時間大多用來修煉,也無怪他對此沒什麼研究。
所以他只是同樣讚嘆了一聲:“嗯。”
西湖龍井早已列入了貢茶,廬山雲霧茶也列入了貢茶,無情偶爾還能有幸得到官家賞賜,或者是從世叔那裡蹭上一點,他不善行走,自然會更多的與那些官員打交道,坐著品茶的時間自然也會更多。
他懂得茶,絕不是什麼虛話,只是形成的原因不是那麼美好。
他們這一路上都是灌了清水,很多時候都用乾糧對付,要麼便是露宿野/外,要吃烤兔子烤雞之類的,反倒是這時候的茶是他們近期進食過的最美味的‘水’了。
對晏亭還好,對於無情來說,簡直是一個享受的機會。
觀察出這一點的晏亭猶豫了兩息,便輕輕出聲:“多坐一會兒罷。”
無情略顯詫異的抬眼看過來,卻只看見青年微微垂眼,擋住了眼中情緒,他似乎也察覺到他的動作,便又補了一句:“這些時日你已經很辛苦,若不是我執意要管這件事……你也用不著奔波了。”
“……晏先生,大可不必如此疏離。”
黑髮在腦後束起的無情看起來無比的精神,他的表情還沒什麼變化:“你為朋友而來,是為義氣;願意剷除組織,是為仁心;上達天聽,是為忠君;體諒在下,是為有禮。”
無情與發色同樣黑沉的眼睛看過來:“而與先生一同的是我無情,也不過是因為在下是捕快罷了,既然拿了這份俸祿,自然要盡心盡力,先生何必掛懷?”
晏亭:!
他整個人震驚了,雖然上次短暫的見過面而心裡有所準備,但是他沒想到面冷心熱的無情,居然如此通情達理,實在是太好說話了。
而且,他話好長好多……不知為何,他在晏亭心中的印象,讓晏亭總覺得他應該是一個孤言寡語的冷漠捕快。
晏亭金色的、如同毒/蛇一般的豎瞳,慢慢的與無情那一雙黑沉而顯得冷漠的眼睛對視,兩個面無表情的人在此刻仿佛是在照鏡子,一邊是極致的黑色,一邊又是極端的純白,然而在此刻,他們是如此的相像。
有一些本質上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
最終,晏亭被對方的堅持所打動,他心軟了。
青年似乎是感到害羞了,撇開頭斷了對視:“我知曉了。”
在與無情對視下,晏亭甘拜下風:因為他實在是怕對方會說一些更加肉麻的話。
無情:……這只是必要的坦白罷了。
畢竟被晏亭治好的恩情,哪裡是他簡簡單單幫忙找個酒樓便能償還的呢?
無情可不會低看自己的價值。
兩人在這裡休息了差不多兩炷香的時間,這才付了錢,又騎上馬奔目的地而去。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薛衣人的薛家莊。
正常拜訪應該提前遞出拜帖,但是也怕送出拜帖後找不到信息。
若說直接拜訪會打草驚蛇,可送上拜帖也會打草驚蛇,既然如此,那便備好拜帖去拜訪試一試。
若是不行,再遞拜帖。
考慮到不知道中原一點紅那邊是什麼情況,他們的時間還是比較緊急的,因而免去了探查的時間,直接了當的打算與薛衣人求證。
說實話,薛衣人近乎歸隱的在薛家莊待了四十年,他只對劍有興趣,並且嫉惡如仇,哪怕如今人已淡然,應當也不會做出暗殺集團這種如此出格的事情,所以儘管他也有嫌疑,兩位都沒打算迂迴調查。
便是迂迴又能如何呢?不過是耽誤一些時間罷了。
且他們如此趕路,進了松江府,便直奔薛家莊,等到消息傳開,若說這中間沒有什麼貓膩,薛衣人恐怕也是不會相信的。
好在他們到了薛家莊後,雖然吃了一段時間的閉門羹,但是在小/廝把請帖送進去之後,他們很快被放了進去。
僕從為他們引路到正廳,而在正廳外站著等待的,正是薛衣人。
他已經到了能稱得上是老人的年紀,頭髮半白,他的脊背挺直,風度是優雅而從容的。
他的手上沒有拿著出名的天清流星劍,反倒是兩手空空,一手在身前,一手負於身後。
他的面容略顯冷硬,可他的態度仍舊是隨和的,他甚至對他們這兩個未曾提前送拜帖的人打了招呼。
他實在是很和藹,很平凡,像是路邊的一個普通百姓。
可正因為如此,無情才不能掉以輕心,哪怕是晏亭看著他,渾身上下都感到了一種顫慄。
因為這位老者已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從外表來看,除去他精神要比其他老人更好一些,竟完全看不出他就是那個薛衣人!
他就是那個四十年來沒人能在他劍下走過十招的薛衣人!
哪怕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劍客李觀魚,他曾用著凌風劍法……也敗於薛衣人。
因此,哪怕對方態度友好,無情都絕不可能當真撤去自己的防備與試探。
薛衣人著白色衣衫,外套的袍子是黑色的,這更使得他看起來冷厲。
晏亭的目光幾乎不能從他身上挪開,因為薛衣人的劍法太高超了,他對劍的鑽研理解都要趕上一些剛入修仙界幾年的修仙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