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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種高來高去的江湖人士總是好像不那麼注重別人的隱私, 說不得就是敵方派來打探的人。
不過他們仔細一想, 又想起他們最近並沒有什麼大動作, 也並沒有大計劃——襄陽王的事情已經陷入了沒有證據的僵局之中——而面前又有晏亭、游龍生、白玉堂與蔣平,想來他們的安全完全是有保障的,因此他們又安心了。
藍蠍子倒是心裡有所猜測,見是伊哭來了,暗道一聲‘果然’,又抬了下巴示意:“青魔手伊哭,我的人。”
游龍生因著上一次的陳州案被伊哭放水,還有著些許好感,他此刻便道:“他應該是沒有壞心的。”
晏亭也頷首。
又瘦又高,哪怕在白日裡看上去都像是鬼一般削瘦的伊哭:“……”
他那一雙眼眸在兜帽之下,倒是看起來青光幽幽,瞧著實在有些嚇人。
公孫策與顏查散什麼樣的犯人沒有見過?一人陪伴包拯多年一同斷案,一人是包拯門生,當年為人頂罪鋃鐺入獄,見過的犯人也是很多,但那些全部是在普通百姓範疇內的。
而這伊哭……乍一看實在很像是個來索命的鬼魂……
所以他們心中不安是因為伊哭一身深色衣服與看起來莫名幽綠的眼,更因為他兩隻手的地方是青魔手,再加上身高的緣故:他比白玉堂還要高上小半頭,讓他們一下有些心慌。
只是他們自問沒有做過任何的虧心事,自然是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伊哭的聲音活像是用砂在硯台上摩擦所發出的聲音,既沙啞又令人頭皮發麻,總之便是聽起來並不像是一個活人能夠擁有的聲音:“我沒有惡意。”
他只說了這短短的五個字,就不發一言,也沒有動作,的確是又高又冷。
不過藍蠍子知曉伊哭就是這樣的性格,再多的他就不願意說了,他不願意為此而解釋,哪怕是誤會他也不願去多說兩句話。她話不算多,但是怎麼都會比伊哭多的,況且她笑起來又美又媚,快言快語的解釋一番,也不再多說了。
於是在場的人多少算是相信了他們,而藍蠍子覺得正是時候,便說起了在襄陽王那裡潛伏著的人讓她代為傳遞的消息。
她遇到晏亭之前的路上,的確是遭遇了不少的困難,可她畢竟是經歷了很多場戰鬥,武功並不是浪得虛名,這才使得她順利擺脫了追兵,見到了晏亭與游龍生。
此刻的她身上不見絲毫狼狽,只是言語清晰並且言簡意賅的說完了對方所託付的事情,而在眾人深思的時候,晏亭也說了路過之時,某個守村人的言論。
不過以防他們會利用荀安瀾,他並沒有講出姓名——雖說有心之人去打聽也能夠找到答案,但是在場的人要麼是信任自己定勝天的,要麼是不那麼信這種‘玄學’的——晏亭還說了一下,對方可能這輩子只會有這麼一次‘奇遇’,之後恐怕再沒有說出的機會。
事實上並不是如此,荀安瀾這一輩子也許能夠說得出三次真話,他不知道這次是第幾次,但絕不會是第三次。可除去襄陽王這樣涉及了國家的事情,他也想不到其他會讓荀安瀾預見的大事了。
幾人連連點頭,明白晏亭的意思,自然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有提到,只聽得晏亭說:“我很難解釋,可他說得是真的。”
在場的人中數白玉堂臉色最為複雜,在請示了顏查散後,他終於說出了讓他神色異常的話:“下官昨夜已經探查到沖霄樓中真正存放著襄陽王證據的地方,只是那裡是天羅地網般的銅網,上面皆有著尖刺,縱使下官武功出色,怕是也要折在那裡。”
他神色毫無異常,仿佛在說的事情與自己的性命無關,他平靜的說:“顏大人,下官本該昨日便取回證據,只是想著無人知曉具體情況,特地回來稟明,想著憑藉自己武功今晚再探,把證據拿到手,再拋給接應的人。”
哪怕顏查散是向來穩當與溫吞的性格,也是一驚,大聲道:“白玉堂!”
“下官在。”俊美無雙的白玉堂如今已是一身紅色官服,幾乎不怎麼穿白衣,他拱手低頭應聲,再沒有從前未曾當官的刺頭模樣。
被官服所束縛著的他,沒有往日肆意,也不能像以往挑剔他喜歡吃的魚要如何做,又要幾分火候,料子一點都不能差,如今他連吃乾糧都吃得極快,他成為了他最討厭的那種人。
最初的他一身白衣武生裝扮一把鋼刀一塊飛蝗石闖蕩江湖,意氣風發,甚至敢於挑戰官身的展昭,放話看不起展昭;可如今的他一身紅衣官服,仍舊提著他那普通匠人打造的鋼刀,刀法不再大開大合,反倒多了幾分生怕誤傷了別人的謹慎。
在穿上官服的時候,他的命就已經不在是自己的了,而是為天下黎明百姓而活,肆意的青年被束縛在責任與大義之中,但他從未後悔。
哪怕是現在知曉自己可能要身死的時候,他還是如此平靜。很明顯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竟然真的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換天下百姓的安康。
白玉堂維持著抱拳的動作,又道:“沒有比下官更好的人選了,為了百姓,這是明知不可為還要為之的事。”
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還要前去,這是白玉堂的覺悟,也是他的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