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頁
很明顯, 這位後世被稱之為宋仁宗的官家, 今日恰巧沒人侍//寢, 此刻正安睡在他處理摺子的宮殿中, 只不過也是剛剛入睡沒多久, 想必是挑燈夜戰奏摺了。
晏亭便小心的輕聲叫他,在官家睜眼便要大喊‘有刺客’的時候,立刻制止,就差直接上手捂了——真要上手了,會不會被訓斥就要看官家心情了,不過首先他越不過自己三尺的那一關——好在官家緩緩眨了一下眼睛,認出他,因此便沒有說話。
青年略微退開,站於床/榻之下,摺扇已然被收起,他無甚表情道:“半夜叨擾,在下實在是有要事。”
眾所周知,這個官家他挺看臉的。
他未生氣,只略微正色道:“若無要事,你便要領罰了。”
不過看在這張臉的份上,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剛發覺不對進來的死士也被他揮退,等這宮殿中再無其他人,他這才看向晏亭:“說吧。”
晏亭薄唇掀起,很輕很輕的說:“某些人看上您的位置了。”
方才驚醒還有些慵懶懈怠的男人坐於床/榻之上,此刻眼中滿是凜冽與鋒銳,海面上還很平靜,海面下卻早已波濤暗涌,男人周身被寒意所籠,只掀開眼瞼道:“繼續。”
他早知自己身下的位子有許多人覬覦,只是沒曾想會來的這麼快,竟然還不是他下屬來報的信,看來情報網還是不夠大,得繼續發展才是。
晏亭仍舊站著,把葉孤城的摺子遞了出去。
……
今晚,也是晏亭第一次與赫連春水見面。
官家能叫赫連春水來,自然知曉他忠君,更知曉他與梟雄蘇夢枕交好,也知曉前段時日在北方帶兵的他有多麼討厭會讓國土內動盪不安的因素,因此他是可信任的。
官家趙禎是如此判斷的。
那晏亭便信他——至少表面上還是很信任的——因此留了下來,等待赫連春水來。
赫連春水來了。
他果然如同傳言中那般容貌出眾,只是乍一看還像是個少年人,怎麼也瞧不出他已有弱冠。
不過戰場也的確不是個看年紀的地方。
少年人看起來真的不像是將門虎子,可他的確是,他進來之後也未曾從趙禎身上偏移過視線,只是在隨侍的公公為他打開殿門之時,目光從晏亭身上略過,在進入宮殿後,眼中便只有趙禎一人,仿若晏亭是一團空氣般。
他其實是個有些跳脫的人,不然他的戰術不會如此奇怪,只是每次見皇帝,他總要抑制住自己的本性:他是臣子。
他目光在趙禎身上,卻維持著禮儀,並沒有冒犯的定在他臉上,進來後彎腰拱手道:“臣赫連春水見過陛下。”
乍一看,這赫連春水明明是王孫公子,看起來卻更像是書香門第出身,竟然有一種溫潤的感覺,若要比較起來,他給晏亭的感覺是與楚留香差不多的,但又不到花滿樓那樣的程度。
而且,與楚留香近似,又不完全一致,雖說兩人大概都有不拘小節的特點,但楚留香身上更多的是江湖人所有的灑脫感,赫連春水身上的氣息偏向於凜冽,如同長/槍/般,能微微彎起卻不會折斷,更保持著己身的銳氣。
晏亭上下掃視,一眼便記住了這個記憶點極多的少年人,垂下眼帘,不想多說什麼,因著他已經想走了。
趙禎大抵也知曉他並不感興趣,又提前知曉他還要趕回去,若是回去得早也許還能補個一個時辰的覺,確定赫連春水記住晏亭了,這才揮手道:“今日之事,多有麻煩你了。”
晏亭的醫術很強,堪稱活死/人,肉白骨,武功又高深,去哪裡不是會被供著的?
這幅異域感極強的外貌也在訴說著主人也許並不是中原人,他能冒此風險來幫忙,趙禎可不會當做理所當然。
正如在正確的歷史上他所被記錄的那樣,他在位期間,會聽從意見,也會試圖推行新政,在宋朝重文輕武的情況下,仍舊護衛住國土,與西夏維持了半百的和平,更善於用人,平定嶺南,在軍事、政/治、經濟、文化、醫療等多個方面均有成就。
——史稱‘仁宗盛治’。
他的為人性格也可想而知,肯定不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人,更是對有能力的人很是禮重,因此才會對晏亭說出那樣的一句話來。
赫連春水這才順著趙禎的話,看了晏亭一眼。
晏亭略微頷首,並未多說,只道:“我該走了。”
他這麼說著,轉身人便沒了身影,如同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而無影無蹤。
赫連春水詫異的看了看晏亭之前站的那塊地方,到底又低下頭未曾多言,在他眼前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聽完趙禎所言,他也明了為何要讓他瞧一眼晏亭了,領命後,他便告退了。
出發之時,他只揣了銀兩拿了常用的長/槍,並未披盔戴甲,而是輕裝簡行。
畢竟是這樣重要的任務,若是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那便不好了,也會打草驚蛇,更會讓陛下失望。
他與他那一小隊的人,便像是魚入大海一般,只引發了些許漣漪,又很快歸於平靜。
*
另一邊,晏亭沒有時間去神捕司和金風細雨樓看一看,徑直出了東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