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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醫院,向來都是光永和輝不願意來的地方。是最不喜歡的地方,沒有之一。
光永和輝永遠都記得,在病房裡,他那因為搶救不及時而慢慢停止了呼吸的父母,他也記得在那病房裡,儀器上平靜了的波動。
如果沒有疾病,或者意外,誰又會願意總來到充滿著刺鼻的消毒水氣味的醫院呢?
一眼望去,望進眼裡的,是滿眼的白色。
也只有滿眼的白色。
光永和輝雖然還端著笑臉,但是反常的一言不發,他本來應該與太宰治並排走,而不是跟在太宰治的斜後方,這讓他的地位看起來不是友人或者同級,而是跟班。
但是光永和輝實在是不喜歡這個地方,所以他自發的跟在了後面,不打算對此多解釋什麼。
畢竟給他帶路的,可是一個手握劇本的黑泥精。
光永和輝看著太宰治打開了目標病房的房門,看著裡面的紅髮青年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發呆。
看到他們來了,他這才試圖起身。
但還沒有等太宰治去幫忙,在他身後進來的光永和輝已經下意識的沖了出去,先太宰治一步,把織田作之助扶了起來。
光永和輝臉上的表情相當的溫柔,眼睛裡面溢滿了擔憂,光永和輝的態度過好,這讓織田作之助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他感覺到身後被光永和輝墊上了枕頭,方便他靠坐在床.上。
貼心的舉動讓織田作之助轉頭看了一眼光永和輝,想到這幾天自己完全都在外出工作,而光永和輝每天只往返於小公寓還有西餐廳之間,除去包吃包住,基本上就是風吹雨曬的生活。
前幾天還下了雨,光永和輝大概是在外面淋雨了,那天回來,整個人都散發著潮氣。
織田作之助在察覺到後有一些不好意思,畢竟他不給錢,只包吃包住了,而光永和輝這樣子,怕不是自己身上濕.透了之後幹得差不多了才變成這樣。
織田作之助剛升起了一點兒愧疚的心情,思緒就被抱怨的少年音給拉走了,“誒——不應該來關心一下我嗎?”
織田作之助無奈的笑了一下,因為身體虛弱的原因,聲音很輕,嘴唇沒有顏色,臉色也很蒼白,所以看上去格外的引人同情,“我看你比我精神多了。”
光永和輝抿抿嘴唇,知道他們大概有話要說,而這些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只是來找遺失的刀劍的,他絕對不會參與到這些事情里。
待得越久,港口黑手黨就越……
光永和輝說不明白那股感覺,但是他知道,再待下去,就沒有辦法和港口黑手黨分開了。
中原中也可是在港口黑手黨里。
如果中原中也知道了光永和輝還在,也許會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看著,防止光永和輝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再一次消失。
光永和輝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情緒,遞上在來的路上買的一束康乃馨,並不是很大的花束,但是看上去卻格外的精緻,給人以的感覺。
光永和輝把花束放在床頭柜上,臉上的笑容沒有褪去,他的嘴角揚得很高,像是在掩飾什麼,“既然目的達成了,那我出去等你。”
然後他向太宰治點頭示意,又讓織田作之助稍微注意一下休息,那邊——孩子那邊,不用織田作之助擔心,這才轉身離開了病房。
在光永和輝離開病房並且帶上門後,太宰治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來。
他坐在床旁邊的凳子上,臉上又掛上了一點兒笑意,只是這次是真實的笑意。
太宰治知道憑藉光永和輝的性格,是鐵定不會偷聽的,經過這次險些失去織田作之助的經歷,太宰治忽然有了危機感。
光永和輝其實也很好相處,人心也不壞,算計單純的人,著實沒有什麼意思,因為他們輕輕鬆鬆就會上套。
太宰治的眼睛眨了眨,眼中幽暗的光被隱去,深棕色的頭髮在潔白的病房裡顯得格外的柔和,溫暖的鳶色眼睛被他笑得眯起來。
“吶,有關光永和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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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永和輝不知道太宰治在背後與織田作之助說了什麼,不過那些與他倒也是沒有什麼關係。
他的眼睛裡只有一味的包容,他雖不喜太宰治,但是眼中卻沒流露中一絲的不滿。
那些璀璨的、溫暖的、美麗的事物,與醃.臢的、黑暗的、醜陋的事物,一同進入他的眼睛,矛盾,卻共同存在。
他沒有被光明蒙蔽雙眼,看不到底下的醃.臢事,也沒有被黑暗占據眼睛,看不到人間的光輝。
光永和輝自己,即為光輝。
他這麼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他呢?
明明越是掙扎在黑暗中的人,才會更加的喜歡光明的象徵。
太宰治與織田作之助是好友,也許是因為他是羨慕織田作之助的——明明都曾經手染鮮.血,為什麼只有你能大踏步地走向光明?
為什麼要把他獨自留在黑暗裡?
光永和輝的經歷太宰治曾經看到過,只是這一次,他見到了光永和輝,更加直觀的感受到了那種幾乎是寄宿於他身上的光明。
太宰治有時還會想,自己的‘人間失格’,能不能把光永和輝的異能力消除,把他拉下深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