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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思考著該怎麼處理時,察覺到些許異樣的花梨睜開了眼睛。
此刻她的半張臉頰都是白色的面霜,濃厚得甚至有些推不開,像是一團奶油粘在她的臉上,就連頰邊的頭髮也沒能倖免。
花梨沒有說話,只是往五條悟手裡的面霜罐子看了看,那裡原本滿滿的一罐此刻被挖出了一個大口,小罐子裡的面霜少了三分之一。
花梨皺起了小眉頭,要是按照爸爸這樣塗抹,後天她就沒有香香用了。
她不知道爸爸家有沒有足夠的錢養她,但照這樣下去,她遲早會變成一個乾巴巴的小孩子,沒有阿姨喜歡她。
於是,當五條悟藏住心虛,抬起手想要假裝鎮定繼續給她塗抹時,花梨制止了他的動作。小孩抓住了他寬厚的手,像是稚嫩的花苞天真地抵住野獸即將落下的利爪。
她板著臉指正五條悟的做法:“爸爸,太多了。”
二十好幾的成年人心虛地轉頭咳了咳:“知道了知道了。”
已經塗上臉的面霜不能再放回去,花梨摸了一把臉上的香香,整個手掌心都是白乎乎的香膏。
花梨湊近了一些,仔細觀察了五條悟的皮膚,隨後一巴掌貼在了他的下巴上。
不過是個普通的三歲小孩,五條悟甚至沒有怎麼防備,一個不注意就被面霜糊了一臉,黏黏糊糊的,還沒來得及用手背擦掉,花梨已經伸出小手,在他臉上揉開了。
雖然抹的動作並不熟練,但足夠專註:“不能浪費!”
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習慣。
五條悟任由她給自己抹了個遍,之後他一隻手掌蓋了過去,不同於女性柔軟的手,花梨緊緊閉上眼感受著他手心偶爾的粗糙,儘管他已經收了力道,花梨依舊被他揉的左搖右擺,若是不被他抓住手臂,怕是早就摔地上了。
花梨整張臉被揉得通紅。
五條悟收回了手,再次感嘆小孩子的皮膚太嫩。
明明已經用了最輕的力道了。
今天沒有五條悟什麼事,儘管伊地知再三叮囑讓他把花梨帶過去,或許是處於私心,又或者是別的,他自己也不清楚,目光在穿著自己衛衣的花梨身上快速巡視後又望向了窗外,今日出了太陽,如今快十二月了,外面已經有人穿上了棉衣。
五條悟的目光又落在花梨光著的小腳上。
“咕嚕……”
花梨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掩耳盜鈴地小聲喊道:“不是我。”
剛說完,肚子很不給面子的連續叫了起來。
十分鐘過去,花梨已經坐在餐桌上解決稍顯簡陋的早飯,五條悟不懂得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應該吃些什麼,冰箱裡的食材也不允許他能夠做出適合孩子吃的東西,但好在花梨一點也不嫌棄,把早餐吃得乾乾淨淨,事後朝他探出腦袋頂,豎起的呆毛似乎很擔心他會像上次那樣不會理會自己而緊繃著。
五條悟把昨天買回來的小蛋糕塞進了嘴裡,猶豫再三,用手指點了一下。
有點敷衍,但至少得到了回應,那根呆毛快活地左右搖擺,顯得尤為高興。
五條悟仿佛被那根呆毛掃了下心臟,痒痒的,但好在他立刻轉頭望向別處,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他抿了一口甜到掉牙的咖啡,從昨天就有的疑問也在此刻因為想要轉移注意力才問了出來:“你家在哪裡?”
連警察都找不到她的資料,五條悟不由得感到一絲好奇。
每天差不多的工作和生活被一個小孩子的到來打破,他也儘量提起精神來放空一下自己疲憊的大腦,花梨想起米可的話——魔法門的事情絕對不可以告訴其他人,否則就會失去作用,但爸爸只是問她家在哪,花梨覺得這個還是可以回答的。
“東京!”
聽了她的話,五條悟放下手裡的杯子,磕在了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們現在也在東京。
“你認識回去的路嗎?”五條悟難得斟酌了一番,又繼續問道,“如果你一直不回去的話,你媽媽會擔心你哦。”
昨天在警察廳里已經被問過這樣類似的問題,只不過五條悟並不知道,而那位給他打電話的女警也並未透露太多,只是告訴最後的結果。
被問到這樣的問題,花梨下意識低下頭迴避,她盯著自己面前的盤子,搖頭細聲細氣地回答:“媽媽不會擔心花梨了。”
儘管她不知道死亡的含義,但已經接觸到了這兩個字的邊緣,她的母親已經消失了,不會在擁抱她,不會和她講睡前故事,也不會親吻她的臉頰,和剛剛相比,她表現出來的過於沉默。
桌子下掰扯著手指,她表露出些許不安:“媽媽睡著了,住進了一個小罈子里……”
她抬手比劃了一下,比腦袋還要小:“醫生叔叔說,媽媽不會回來了。”
說完之後,花梨感覺自己像是喝了汽水一樣,只不過舌頭上的酸意轉到了鼻子上,她甩了甩腿,又感覺到一陣涼意。
五條悟終於理解了為什麼警察廳的決定是要將她送走,而不是選擇去尋找她的親人。
五條悟陡然站起身來,椅子和地面發出的摩擦聲打斷了周圍凝滯的氛圍,青年抻了個懶腰不經意地問起:“吃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