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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的眼睛裡凝起了一層霧氣,花梨吐出被燙紅的舌頭,像小狗吐著氣。
“慢點吃,”五條悟的背離開了椅子朝她靠近了一些,缺乏經驗促使他伸出的手指又縮了回來,眉頭一抬,“我可沒時間送你去醫院哦。”
醫院這個詞對每個孩子都是一場噩夢,花梨縮了下脖子:“我知道了,爸爸。”
五條悟不想在她吃東西的時候再糾正稱呼的問題,和小孩子講道理還不如和咒靈打一架來得快。
花梨是個不浪費食物的好孩子,儘管肚子已經很飽了,她還是雙手抱著牛奶喝了精光,挺著鼓起的小肚子滿足地嘆息一聲。
“花梨都吃完啦。”她把空掉的碗朝著五條悟的方向推去,習慣性地伸出腦袋過去等待誇獎。
五條悟看著她頭頂的呆毛動了動食指,但最後也沒有如她所願,只是站起身問她:“吃飽了吧。”
半晌沒有得到手掌的撫摸,花梨也是愣了愣,眼前高大的男人並不是她溫柔的母親,她失落了一會兒,才點頭回答五條悟的話:“花梨吃飽了。”
她不用五條悟動手,自己解開了身上的系帶——那是侍從擔心她會掉落才給她系上的,兒童座椅對她來說有些高,她踮著腳想要下來始終接觸不到地面,孩子的害怕又占據了上風,試探了好久也沒能下來。
花梨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從座位上站起來的五條悟,試探地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是要抱。
五條悟吐了口氣,將她從椅子上抱了下來,隨後放在地上。
他不像媽媽那樣會將她抱在懷裡給她揉肚子消食,也不會親親她的臉頰誇她吃飯乖。花梨安慰自己,爸爸和媽媽不一樣,他們才第一天認識,這是很正常的。
五條悟在刷卡。
花梨就站在那一動不動,等著他回來接她。
媽媽說過小孩子不能亂跑。
有路過的客人瞧她可愛,戳了戳她揚起的臉龐,花梨的臉頰肉肉的,媽媽每天都會給花梨擦香香,摸起來也嫩的要命。
她被摸了臉頰也不生氣,眯著眼睛朝著對方笑,小白牙齊齊的透著乖巧。
有人問她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的時候,她就高興地指著前台的白髮男人:“那是我爸爸!”
她第一次可以和別人說她的爸爸在那,而不是在別人問起的時候撒謊說爸爸在出差這種話。
五條悟扭過頭朝她招手,像招小狗一樣。
花梨抱著包小跑了過去,伸手想拉住他垂在身側的手指。
五條悟好像沒發現她的動作一般避開了她的手,率先走在了前方,花梨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愣了一下,慢慢放下手抱著包追了上去。
這是他第一次走得這麼慢,儘管如此,身後的小尾巴依舊追得氣喘吁吁。
她突然不喊爸爸了,等到他停下腳步時追上去仰著臉望向他,張開嘴大口喘氣,白色的霧氣凝聚了一會兒就散開,五條悟低頭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彎腰和她對視。
“小傢伙,”五條悟單手插在口袋裡,語調雖然輕快,但望向她的目光卻十分嚴肅,“我不是你爸爸,吃飽飯就快回去哦。”
他並不認為一個三歲的孩子能夠認出他這件事是偶然,如果她身後沒人引導的話,那這一切過於匪夷所思了。
三歲並非不懂事的年紀,被那樣不含一絲感情的目光俯視著,花梨敏銳地發現他真的不想要自己跟著。
她怔愣在原地,手指抓緊了包包,邁出去的腳尖猶豫了片刻,又慢慢縮了回去。
五條悟背過了身繼續往回走,身後並沒有傳來小孩子追來的腳步聲,他停頓了一瞬,卻沒有回頭。
花梨眼睜睜看著他越走越遠,心裡又著急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跺著小步子環顧四周,有年輕的情侶從身邊經過,也有背著書包的路過的學生,花梨年紀小個子也矮,當一群人蜂擁而過,人群里伸出一隻粗大的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就往外拖。
男人粗嘎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些氣喘:“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快跟我回家。”
那股力氣拽著她往一處僻靜地方走去,花梨憋紅了臉也沒能抽-出自己的手,她剛要大喊,中年男人就從口袋裡掏出糖果遞給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一條縫:“聽話,叔叔家還有很多好吃的糖果,你不想吃嗎?”
在他眼裡這麼點大的孩子天真好騙,不需要多費力氣。眼前這個孩子瞧著可愛,按照他毒辣的眼光來看,絕對能賣一個好價錢。
花梨一把拍掉糖果,放聲大喊。
可惜周圍半個人影都沒有,男人急忙去捂住她的嘴,花梨情急之下張開嘴咬上他的手指,男人吃痛一把將她甩開,成年人的力道很大,花梨被這股力甩到地上,最先接觸地面的屁股仿佛裂成了兩半,劇烈的疼痛感讓花梨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但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了,相比之下,花梨更害怕這個陌生的叔叔,她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大喘著氣往反方向跑去。
她才不要跟這個壞叔叔走!
只不過孩子拼盡全力的奔跑抵不過成年男人的速度,沒跑兩秒,花梨就被捉住了胳膊,男人猛地一拽,將她扯翻在地。
男人兇惡的面龐近在咫尺,花梨兩眼含淚地使勁用手推他,但這不過是蜉蝣撼大樹。男人拎著她往角落裡走,花梨大哭著尖聲嘶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