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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諒子也曾經這樣掙扎過,她死掉的時候指甲都摳掉了,指頭上全身血。
羅伯特抿了口酒,當年從暴風雪回來的不只是他自己,還有披著諒子衣服的加藤,只不過除了他意外沒人發現而已。
諒子曾經說過她喜歡阿爾卑斯山的雪,如果有可能的話,想要在山腳下開一家酒吧,每天清晨醒來就能看到白皚皚的山角,夜晚能在山腳下看天上的星星。
她現在完成不了的願望他就替她完成,她喜歡的那個男人在暴風雪來臨之際拋棄她逃出來,身上還裹著她的衣服,還有那條他送給她的圍巾。他在山上找到諒子屍體的時候就發過誓,要讓加藤經歷諒子所經受的絕望,在雪山里一點一點的死去,現在他做到了。
男人吐出一口氣,像是如釋重負完成這輩子最後一件事,黑鬚鬍茬的咧開一個笑,毫不影響他如今成熟男人的魅力,“你知道嗎,我有時候還能看到她站在雪山上對我笑……”
他閉上眼回憶的模樣就像前面真的有人在雪山那等著他,或者說是看到當年白衣紅裙的諒子在雪地里轉著圈笑的純真,她用著不太熟練的法語喊著羅伯特的名字,“嘿羅伯特,我很喜歡這裡。”
里奇把面端過來了,米婭端面的時候漢尼拔正好收拾完下了樓,她擺了擺手然後在旁邊挑選了一張桌子,羅伯特閉上眼,里奇把鑰匙遞給他,“沒有人發現。”
羅伯特應了一聲,“有時候我真的不想把你拉進來,里奇。”
“我不介意,”男孩的眼底波瀾不驚,一點都不像同齡人般的活潑,“反正只是躲在地下室兩天而已,沒人看到的,也就沒有人懷疑我是否上山了。”
從開始,這就是一個謊言,目的不過就是把加藤引上勾,那兩張旅遊券也是羅伯特寄過去的。
在時隔幾年的同一天,羅伯特完成了他的誓言,而那座在山腳下的墓碑終究可以瞑目。
漢尼拔吃飯的時候也格外的賞心悅目,米婭點了一份咖啡,結果被漢尼拔換成了一杯牛奶,她反抗無效,小口小口的陪在他旁邊喝著。
她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漢尼拔望了望二樓夏洛克房間的方向,終究還是將自己想要說的話憋回了肚子。
越反對就越會促成未成年人的反抗心理,漢尼拔擦了擦嘴,反正過了今晚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他也正好在巴黎休息一段時間,最近醫院太忙了,他好不容易才從跑了出來。
夏洛克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下了樓,里奇望著靠在前台盯著他的青年抿了抿嘴。
“請問您需要什麼嗎?”他低頭翻了菜單,“蛤蜊湯已經沒有了,您可以選擇別的晚餐。”
夏洛克吸了吸鼻子,“你一點看起來都不像是在山上待了兩天的樣子……身上的味道倒是讓我認為你可能在地窖里待了很長時間。”
里奇低著眉不說話,他已經洗過澡了,自己只能聞到身上的香皂味道。
“您需要什麼?”里奇又重複了一遍,“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夏洛克頗有興趣的在里奇身上劃了一圈,“你根本沒上山對嗎?讓我猜猜……羅伯特也知道你並沒有上山。”
里奇第一次有平靜之外的表情,他皺了皺眉,“您再說下去,紅茶也會沒有了。”
“先來一杯,用好一點的杯子謝謝。”夏洛克直起身,“我只是想驗證一下我的判斷而已,看樣子我的正確率仍然是百分之百。”
里奇低著頭走進後廚,夏洛克在後面加了一句,“你下藥的話我能嘗出來,如果想毒死我就請不要費心思了!”
里奇用力的關上門,在泡茶的時候眼睛瞥向了放在廚房角落裡的老鼠藥。
“如果您不想眼睛對稱的話,”里奇平靜的和夏洛克說話,當他已經把茶端上來之後,“我不介意把你試圖將醉酒的米婭小姐拖到房間裡的事情告訴漢尼拔先生。”
“我沒有!”夏洛克快速的反駁道,他端著杯子踱著步子,最後扭頭用著沒有任何威懾力的目光瞪著里奇,“他不會輕易相信你一個孩子編的話,就算是老鼠的智商也會懷疑你這話的正確性!”
“漢尼拔先生,”里奇對著夏洛克身後的漢尼拔點了點頭,“您還需要點些別的食物嗎?比如甜點什麼的,我推薦華夫餅,這是一個不錯的飯後甜點。”
夏洛克頭也不回的端著自己的茶杯坐在了離得有些遠的位置,眼睛瞟著窗外的風景。
“暫時不需要了,”漢尼拔笑了一下,“你們剛剛在說些什麼,我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米婭也回頭看了眼夏洛克,他幾乎把上半身靠在桌邊,還是一頭沒有梳整齊的炸毛,發尾還有些翹。
“夏洛克先生說旅館的紅茶不太符合他的口味,”里奇望了他一眼,“當然我們已經解決完了……您早點休息。”
“走了。”漢尼拔拉了一把米婭的手,她猛地扭過頭應了一聲,跟在漢尼拔的身後上了樓。
夏洛克睡得不太好,他一閉眼就是漢尼拔揮過來的拳頭,眼睛還隱隱作痛。房間裡的壁爐還在散發著餘熱,整個房間暖烘烘的,但是夏洛克覺得有些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