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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藤再一次鄭重對大家說了聲抱歉,然後在眾目睽睽下,匆匆離開遊戲室。我總覺得他的舉動有些刻意。
女僕和齋藤先生一起離開。她的背影忽地變得輕盈,我注意到,只要在不被注視的時候,她就立刻身輕如燕,而在為大家服務時,卻總是笨拙而遲鈍的。
第二輪也接近尾聲,明顯輸了的松田大輔把牌往桌上一攤,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他拿了一瓶雪莉酒,說要上樓看一眼小野百合子。
有栖川有紗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在門口與換了一身乾爽衣服的神谷秀樹擦身而過。神谷好奇地湊過來看大家打牌,躍躍欲試地搓著手,清秀斯文的臉上帶著期待的神色。
二十多分鐘後,牌局結束。有栖川原本有很大的贏面,但因為心不在焉,輸得一塌糊塗。她完全不在意,氣呼呼地直跺腳。
“他這一眼也太久了吧?”最後她忍無可忍似的從座位上跳起來,說了句「我去看看那傢伙」也離開了。
屋內的氛圍一下子有些奇怪。其實我從很早開始就感覺到某種違和,威廉偶爾敏銳起來的眼神也告訴我這裡潛伏著罪惡,大概莫里亞蒂家族的血脈里,流淌著強烈的對犯罪的感知力吧。
不到十分鐘,松田就跟著有栖川一起回到了遊戲室,松田揉著臉頰,整個左邊臉都腫了起來,好像剛挨了一巴掌。
“看來經歷了一輪修羅場啊。”西川對我說。
我不知道她出於什麼原因,對這對曾經的戀人如此興致勃勃。當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我發現我果然離「名偵探」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手機有信號嗎?”安室先生忽然問我,我掏出手機看了看,一丁點信號都沒有了。
“堀田小姐,麻煩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我,我試一下。”他有些焦急地說。
我把手機號念給他,最後一個數字剛出口,他就按下了撥號鍵。
無法接通。又試了兩次,還是一樣。他跟柯南君又互相試了一下,結果還是沒信號。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厚重。我們面面相覷,剛要開口說些什麼,管家忽然一頭扎近年來,問我們有沒有看見齋藤先生。
說來也是,自打他說去接電話,已經過去了半個鐘頭。
就在這時,一陣強光晃過,安室先生和柯南君同時從座位上彈起來,一左一右猛地撩開窗簾。
於是我們看見,一輛打著雙閃的轎車在雨幕中仿佛失了控,以極快的速度沖向斷崖。
就在我們張大嘴巴,震驚到無以復加的時候,那輛車已經重重撞上吊橋,將無數年來深深扎在土裡粗木樁撞斷,緊接著車身向下一栽,直直地落入了斷崖之下。
在這種高度,這種天氣之下,車裡無論是誰,必死無疑!
“櫻塚先生,那輛車是誰的?”安室先生急切地問,我發現他其實是有點急脾氣的。
“是、是齋藤先生的……”這個穩重的男人第一次露出驚慌。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幾位男士開始披衣服,要去外面看看。威廉紋絲不動地坐著,手裡轉動著酒杯,盯著窗外若有所思。
我也跟著去了門口,結果發現根本就沒法踏出外面一步。
暴雨不知何時升級成了「災禍」級別,門剛一打開,巨大的冷風裹挾著箭矢般的雨滴衝進來,幾乎要將一排人齊齊撂倒。
為首的管家和峰原先生連忙一起將門關上,因為風力太大,他們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門再一次壓回門框,並脫力地靠在門板上大喘氣。
“不行,不能再打開了,門一旦損毀,今晚都別想好過。”年紀最大的峰原先生說,他長得十分正派,說起話來也有分量。
“可是,齋藤先生他——”西川幸擔憂地走到大門右側的窗戶旁向外張望。我也跟著過去。
外面已經沒有了剛剛發生過什麼的痕跡,暴雨沖刷掉一切。
一群人集中在大廳,焦急卻無能為力。我再一次折回遊戲室,發現威廉正依靠在窗邊,一邊喝著杯中的蘇格蘭威士忌,一邊遙望著黑黢黢的窗外。
“你都發現什麼了,威廉?”我問,就像在問一個老朋友。
威廉扭過臉,朝我招了招手,我疾步走過去,循著他的目光望向隱隱約約能辨清輪廓的殘存的那根木頭橋墩。
“白天的時候,我發現兩個橋墩都有被松過土的痕跡。”他說。
“可是齋藤先生是開著車撞過去的,在全速狀態下,別說是木頭橋墩了,就算是一面牆,也不難撞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有親眼看見車撞斷橋墩這個過程嗎?”他反問,語氣依舊溫和,就像是在授課,而我則是他那個冥頑不靈的學生。
我回想起剛才那一幕。確實,當時外面黑如潑墨,要不是前後共四道強閃的車燈,我們甚至連發生什麼都看不清。
我是因為車掉下去後,在亂晃的燈光中看見少了一根木樁,才做出如此判斷的,其他人想必也如此吧。
“如果橋墩事先就斷了呢?”他像是自言自語。
“你是說有人事先把橋墩拔掉,然後讓車掉下去?這之間有任何必要的聯繫嗎?開車的人要想掉下去,不拔掉橋墩也沒有影響吧?憑藉著車的衝力很容易就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