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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威廉和她講過一些書中故事的原型,她並不驚訝。
“那我還有一個問題,一個很關鍵的問題。”由衣收斂了神情,正色道。
威廉似乎知道她要問什麼,點點頭。
“為什麼我們會穿越到這個時點呢?我只是在睡覺,你應該也在睡覺吧?難道你做了什麼嗎?”
“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從一開始我就很好奇,為何會出現這種空間的穿梭。我和夏里的穿越有一個共性,那就是在同一地點墜落。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這個時代的研究方向,有一個重要分支就是空間理論。只不過在我的時代,研究很有局限性。
在你那裡,我拜讀了愛因斯坦的所有著作,卻依舊沒有確切的頭緒。
所有的理論都是泛泛的,勉強可以解釋我們來到你那個世界的可能原因。但我覺得那都不是我要的答案。因為它們無法解釋這次的穿越。”
威廉說得很有耐心,就像是在授課。由衣忽然覺得,當他的學生一定很幸福。
“但我有一個推論。”威廉頓了頓,像是在思考這樣說出來是否草率,他抬起目光,注視著由衣,“可能這兩次的穿越,都是沾了你的光。”
“啊……”由衣一臉震驚。
“先不探討這個了,回去我們有的是時間細說。”威廉轉身,最後看了幾眼牆上的圖紙,懷念地用修長手指撫摸上面的紋路,“還有最後的三個小時,你不想做點什麼嗎,由衣醬?”
由衣愣了愣,她低下頭,十指交纏在一起。
做些什麼……有什麼是能做的呢,又有何意義呢?只要時間一到,沒有人能記住自己,她現在連灰姑娘都不如,灰姑娘好歹還能留給王子一隻水晶鞋,而自己——
或許,還真的可以留下些什麼。
她猛地揚起頭:“威廉,你等等我,我、我想去——”
威廉理解的點點頭,唇間浮動著溫煦的笑意:“你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
由衣用力「嗯」了一聲,在弗雷德詫異的注視下,飛奔上樓。
她先到藏書室,從文件籠里抽出一張帶有族徽的信紙,懷揣的激動的心情,儘可能地將筆跡寫得工整。
她有太多太多話想說,也知道自己要克制。她深深吸氣,將綿長的思緒化成短短的幾句。
笨拙地用吸墨紙吸去多餘的墨跡,她將只有一半A4紙大小的信紙摺疊,在胸口上按了按,躲避著可能出現人群的地方,跑到自己的房間。
在樓梯轉角,傑克瞥見了她。老爺子怔了一下,並沒有阻攔。由衣遙遙地朝他躬了躬身,既是感謝也是告別,繼續飛奔上樓。
她在床頭櫃的抽屜里找到阿爾伯特送她的手套,將信塞了進去。
或許是上天也在幫忙,她在宴會廳外面看見了獨自一人的阿爾伯特。
他正皺著眉思考什麼,眸色深沉,不經意一抬頭,便看見了雙手背在身後的由衣。
“你——”他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要說什麼似的,眸中凝聚的深沉在捕捉到她的身影時,倏地就化開了。
由衣猶豫了一下,邁著細碎的步子走上前,將手套雙手奉上:“阿爾伯特先生,謝謝您。各種意義上,都謝謝您。雖然只有不到一天的接觸,但我真的很開心,能認識您真是太好了。”
眼眶在發酸,她努力維持著理智的聲音,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
阿爾伯特完全摸不到頭腦,他的臉上罕見地呈現出費解而迷惘的神情。他緩緩抬手,接過手套。
“夏洛特……”他呢喃一樣地說,“你到底在說什麼?”
由衣稍稍仰起臉,讓淚水原路返回,最後她實在是忍不住了,用手使勁捂住口鼻。
“聖誕快樂,阿爾伯特先生!”她抽噎了一聲,接著為了掩蓋快要哭出來的臉,她像電影裡的淑女那樣,雙手優雅地拈起裙擺,行了有生以來唯一一次的屈膝禮。
“夏洛特,我不明白,你到底是——”阿爾伯特有種不祥的預感,眼前的女孩好像下一秒就會從他面前蒸發掉。
“我一定會努力好好活下去的。”她發誓般地說,終於能夠再一次擠出燦爛的笑容。
她的笑容讓他的心狠狠地擰了一下。
很奇怪的感覺,親手勒死母親、放火燒家時,他的心臟甚至都沒有跳快半拍,痛苦更是無從談起,可為什麼這次會產生如此複雜的感情?
而這種情感,又是什麼呢?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由衣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拐過了走廊,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阿爾伯特想要去追,威廉恰在此時出現在他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
“兄長,發生了什麼事嗎?”
阿爾伯特注視著由衣消失的方向,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福爾摩斯先生有話想問你,想好要怎麼說了嗎?”威廉擔心地看著他莫名發白的臉色,“你手上的是——”
阿爾伯特將手套夾在胳膊下,搖搖頭:“沒什麼……”
威廉沒有多想,他眼睛閃亮地說:“我發現了一個線索,可以毫無破綻地將嫌疑人鎖定在波爾頓子爵身上。他也是一個劣跡斑斑的貴族,是我們接下來的目標之一。這下算是一箭雙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