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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伯特自嘲地將手中的食物悉數拋向空中,窗台上的鴿子立刻張開翅膀,追逐著食物而去。窗口空空如也,宛如他此刻的心境。
“很孤獨吧。”麥考夫抬步向前,一個沉默寡言的女僕緊跟著推開門。
她舉著一隻銀質托盤,上面擺放著這位曾經名噪一時的伯爵今日的早餐。
幾塊邊緣焦糊的烤土司,一小碟果醬,一份火腿煎蛋,一杯黑咖啡,一罐牛奶。
麥考夫從女僕手中拿過托盤,示意她出去,親自將早餐端至於窗旁的榆木長桌上。
雖然是過著生活,女王依舊允許莫里亞蒂伯爵保持貴族的用度。只不過這座位於高塔頂端的房間,相對他以前的豪宅而言太過清簡,當然,這也正是他的心愿。
兄弟三人,一個以死贖罪,一個活著贖罪,另一個,帶著他們的意志勇敢地活下去——
“依舊沒有找到兩人的屍體。”麥考夫將牛奶倒入咖啡,用小勺輕輕攪拌著,“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這意味著什麼你清楚吧。”
阿爾伯特端坐於桌子另一端的扶手椅上,他垂著目光,不是很想開口。
“真是兩個麻煩的傢伙。”麥考夫說,“不,是三個。”
阿爾伯特感覺到他射過來的目光,依舊低垂著視線。沒有發現屍體,就意味著威廉至少還活著,他知道麥考夫和部下的行動力,不光他們,莫蘭和弗雷德也沒能找到兩人的蹤跡,這應該是好事吧——
“英國政府最近很閒嗎?”過了好半天,他才抬起頭,問了一句,目光里有種隱約的挑釁。
像是預知到了這樣的問題,麥考夫不咸不淡地哼了一聲,然後走到阿爾伯特面前,彎下腰,湊在他耳邊,低沉地說:“頭髮太長了,該剪了。”
然後直起身,邁著與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步子踱到門口,將手杖在地上敲了敲:“看見你依舊活得好好的就放心了,接下來我要去應對另一個麻煩了。就這樣,下次見。”
說罷,像是在舞會上邀請舞伴那樣,行了個紳士十足的摘帽禮。
阿爾伯特不易察覺地擰了一下眉毛。
最好不要再來了,他在心裡默默地想,目光落在床上。
床墊底下有個木頭暗格,裡面藏著一把匕首。他是不允許接觸到任何鋒利器具的,這把匕首,是他趁女僕不注意偷偷藏下的。
只有睡在它上面,他才能稍稍平靜一些。死是解脫,活著是痛苦。將這樣一個可以隨時了結痛苦的兇器置於身旁,混亂糾結的心緒才不至於將他推向癲狂。
原來沒有了威廉的自己,果真不如想像中的堅強。
你還好麼,威廉?你現在,正在世界的哪個角落裡呢?
離開高塔的麥考夫輾轉到了倫敦火車站,一個梳著雙馬尾麻花辮的女孩正上躥下跳地四處張望,看見他,立刻提著裙子飛奔而來,身後緊跟著一個抱著行李的搬運工。
女孩二十出頭,十分漂亮可愛,發色是烏黑的,臉蛋紅撲撲,像顆水蜜桃,劉海中央的分縫處,囂張地聳立著一根鉤子型呆毛。
“麥考夫!”她像顆子彈撞入麥考夫懷中。
麥考夫無奈地拍了拍女孩的胳膊。這是他的表妹,一個擁有法國血統的姑娘。
他在她小的時候曾經照顧過一段時間,最後因為和夏洛克「鬥智鬥勇」,不小心將她掉到了煤堆里。因而被憤怒的小姨將他連同夏洛克一起打包攆回了家。
如今這個女孩,說是要在倫敦找工作,便又像皮球一樣被踢給了自己。
哎,真是麻煩啊。
第30章 發生
這裡此時此刻,已然成了名副其實的暴風雪山莊
我們玩了一輪撲克。管家櫻塚先生端來冰鎮果汁和品類繁多的瓶裝酒供大家挑選,我拿了一杯檸檬氣泡水,出乎意料的是,威廉選擇了蘇格蘭威士忌,我一直以為他不喜歡喝酒,或者只喝紅酒。
我偷偷觀察,他只啜了一口就蹙著眉推到一邊,由此可判斷他並不喜歡這種有濃烈泥煤味的威士忌,可我搞不明白他為何不去拿紅酒。
那澄澈、富有質感的色澤,與他紅琉璃一樣的眼睛相映生輝,我想不到有誰能比他更適合紅酒。
一輪牌剛結束,齋藤先生下來了。他看上去氣色好很多,大概半個鐘頭左右的小憩足夠令他脆弱的心臟得到康復吧。
他笑眯眯地在我們身後查看牌局,我打得中規中矩,威廉雖然對規則一無所知,但也一點沒落下風,我毫不懷疑他是為了不讓自己太顯眼而特意沒有贏。
柯南君意外玩得很好。安室先生在洗牌,他的動作絲毫不輸大型賭#場的荷官,相較於智力遠超於正常孩子範疇的柯南君,我倒覺得他隱藏了更多的秘密。
我習慣於表現出一種雲淡風輕,或者偶爾脫線,這是種自我保護機制。但這不代表我內心的狀態,很多時候我都掙扎在壓抑中。
無論多麼放鬆或者開心的時刻,總有道暗影浮動在記憶深處,讓我無法真正開懷,這些都是拜那個男人所賜。
我將他的身影從腦海中短暫地抹去。安室先生開始發牌,我們又玩了一輪。
開局十多分鐘後,那個小女僕顛顛跑過來,對齋藤先生說有電話找,在門口還被鞋帶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