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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現在正處在一條偏僻的堤壩公路邊緣,極少有車輛經過。更何況現在已臨近午夜,整條路空蕩如墳場。
所以他們毫不忌諱地端著槍,在別人的領土內昂首闊步。
“你們這麼囂張,有獲得過日本方面的允許嗎?”由衣冷漠地質問道。
“哼,用不著。你在英國犯下了殺人罪,並畏罪潛逃多年,我們可以先斬後奏。”男人也持槍上前。
“夏洛特海伊斯莫里亞蒂,你被逮捕了!”他用洪亮的聲音宣告道,並上前一步。
就在這時,兩輛轎車劃破黑暗,從後方疾馳而來。為首的那輛,由衣幾個小時前還坐過。
她徹底鬆了一口氣。
太及時了。真不愧是你呢,安室先生。
馬自達停住,身後那輛日本政府專用車也跟著剎車,好幾個面容冷峻的男人紛紛下來,掏出槍,兩撥人形成了對峙之勢。
而由衣,被夾在了中間。
馬自達正副駕的門同時打開,安室輕捷地跳了出來,另一側出來的,是一個高大的戴眼鏡的短髮男。
“你們沒權利帶走她。”安室走到由衣旁邊,用帶有警告意味的語氣說道,“你們是英國警察吧,沒有得到日本公安廳的允許,沒有權利在日本隨意實行逮捕。”
“真遺憾呢,小伙子,我們在今天下午獲得了批准。”坐在車裡的中年男人推開車門,抱著槍跳出來。
他走上前,將一張附有詳細前因後果的逮捕令舉到安室眼前,上面有英國方面的紅章,也有新鮮的日本公安的批准印鑑。
由衣看到安室的眼睛驟然瞪大。
是啊,無論是誰看見她犯下的罪行,都會感到震驚吧。
因為那簡直是十惡不赦。
安室從頭瀏覽了一遍,偏過頭看了她一眼。
她垂著腦袋,臉藏在蓬鬆濃密的頭髮之間,看不清表情。
安室將臉轉向英國男人,搖了搖頭:“抱歉,還是不行。”他的嗓音平穩而富有權威,“在你們獲得批准之後,這個女人又在日本犯下了殺人罪。按照日本刑法,她必須在本國接受審判與處罰。你們回去吧,帶著你們過期了的逮捕令,趕快離開我們的日本。”
最後一句說得咬牙切齒,憤怒與鄙視之情溢於言表。
由衣心中微微一動,但她仍垂著頭,注視著自己的鞋面。
原來安室先生真生氣時,說話的語氣是這樣的呀。
看來之前,他還沒有真正動怒過。
第77章 舊罪
得知真相的威廉,又會怎麼看自己呢
這個審訊室,比警視廳那個像模像樣多了,讓由衣覺得自己是個名副其實的犯罪分子。
屁股下的那張椅子裡,坐過無數個政治因素複雜的犯人,現在她也是其中之一了。
闊大的空間鴉雀無聲,空氣壓抑而沉重。
對面是一張碩大的玻璃半牆,她知道可能有好幾雙眼睛在觀察著她,甚至伴隨著指指點點,她不知道安室是不是其中之一。
她垂頭看了看腕上的手銬。不愧是警察廳,連手銬都更加堅固厚實,頗像那麼回事。
這算是得到VIP待遇了嗎?她自嘲地想,幾根指頭互相敲打著,藉以打發時間,也給她的不抬頭營造一個合理的理由。
她不想讓玻璃對面的人(們)看見她的表情。他們會怎麼說呢?她不在意她剛剛犯下的那樁具有懲惡揚善性質的「罪行」,她在意的是,他們怎麼看她在英國留下的罪惡。
椅子很硬,坐久了尾椎骨隱隱作痛。也可能是因為腰部受過傷,再加上一些慢性疾病,導致比較容易感到肌肉酸痛。
似乎經過了一個光年的時間,玻璃旁邊的那扇門終於被推開,走進來的是安室透。
她舒出一口氣,不知道是因為覺得他好說話,還是單純因為見到他的臉而開心。
可他表情凝重,看她的眼神也摻雜了很多複雜情愫。
他的嘴唇繃得很緊,幾乎成了一條線,眼角甚至不那麼下垂了,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陌生。
他一身灰色西裝,手裡抓著一隻隨處可見的藍色文件夾,走到她對面坐下。
文件夾被沉重地拍在了桌上,安室正襟危坐,他的神態和姿勢越正經,她越是感到不妙和難受。
“他們走了嗎?”她小聲開啟了話題,眼神小心翼翼地瞄著安室,和之前判若兩人。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兩小時前還差點將槍口滑進男人褲腰帶里的女孩,此時此刻卻謹慎得聲若蚊吶,宛如一個努力扮乖、等待領養的。
安室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挑起目光,沉默地望了她半晌,見她心虛地挪開眼睛,便冷硬地開了口。
“走了,回英國了,短期內不會再來。”
“哦……”由衣乖巧地點點頭。
又是一陣沉默。
“我——可以喝一杯咖啡麼?”由衣忽然問道,依舊是很小心的語氣。
安室挑起眉毛,現在他已經練就了一種心境,那就是無論這個女人說出或作出什麼不合時宜的事情,他都能淡定處之了。
說淡定也不準確,畢竟心裡還是會震顫一下,至少不會炸毛。
在公安總部的審訊室里要求喝咖啡的,她還是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