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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是同班同學,都住宿舍,想必剛吃過早飯,身上一股子牛肉餡餅味。
“早……”一頭黑長直的樹里率先打招呼,她和由衣、由香里都是Z大讀書會的成員,關係很好。
“早,筆記還你。”由衣從鼓囊囊的背包里抽出一本活頁筆記本,遞給樹里,“幫了大忙了。”
昨天晚上被劇透個透心涼,她又氣又憋屈,把五本筆記上的內容不經過大腦地謄抄在自己本子上,也算是有所收穫了。
她甚至懷疑,那個神態腹黑的傢伙是故意劇透的,為了督促她放棄雜念、認真學習……
由衣又把剩下的筆記本分別還給前方的其他同學。
“呃,早苗沒來嗎?”她捏著最後一本,覺得很詫異。上課鈴已經打過一遍了,以往,石田早苗肯定早就坐在角落的位置,認認真真擺好課本等待上課了。
可今天,她沒看見過早苗。
“那孩子該不會睡過頭了吧。”樹里嘟囔了一句。早苗也是住宿舍的,但因個性太過謙卑,又不易與人親近。所以平素沒什麼往來,但上課遲到或者曠課,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那可是連高燒四十度都堅守陣地的,傳說級的模範學生啊。
由衣心裡掠過一陣不安。
早苗獨自一人從北海道來東京求學,家庭很困難,還有個弟弟,父母似乎不怎麼關心她,連學費都要拼命打工賺。她很好學,卻不是十分聰明那類,獎學金也只爭取到過一次。
這樣的她把每節課都當成一種恩賜,不可能會缺席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出事了。
“你們昨晚洗漱的時候看見過她嗎?”由衣略帶急切地問,她的嗅覺一向很敏銳,這幾乎已經成了一種天賦。
幾個女孩互相看了看,都搖頭。
“說來也是,早苗她做什麼都很有規律,每晚都是九點整洗臉、洗衣服,這麼說來,昨天還真的沒有見到她呀。”梳著亞麻色波波頭的女孩認真回想道。
“是啊,是啊,我也沒看見她。”另一個短髮女孩附和道。
“啊,她晚上出去了,我在樓上晾衣服的時候,看見她斜挎著包往大門外走,可能是去逛街了吧。”第三個女孩忽然想到似的補充道。
由衣蹙起了眉頭。
“喂喂,不會真的出事了吧。一個月前發生的連環殺人案還沒偵破,兇手的目標都是年輕、落單的女生,早苗該不會——”樹里瞪圓了眼睛,驚恐地說。
由衣用手機飛快撥打了早苗的電話,其他同學紛紛效仿,但十多通電話過去,也沒有人接聽。
肯定出事了。
由衣騰地站了起來,抓起背包,從由香里的大腿上輕盈地邁了過去。
“喂,堀田,上課了,你跑哪去!?”地中海教授在講台上氣急敗壞地吼道,而由衣此刻已經奪門而出了。
千萬不要有事啊,早苗。她邊跑邊在心裡祈禱。
雖然在大家眼中,石田早苗是個不起眼的女孩,可對於由衣,她卻是很特別的存在,是她曾經灰暗時期照進來的一縷光。
她先是跑到寢室,一陣敲門,沒人應答,正在她想接下來要去哪時,手機響了,是早苗的電話。
她並沒有鬆一口氣,直覺告訴她,打電話的人不是早苗。而她的直覺,用小姨的話來說,有著惡魔般的精準。
“喂,請問你是這手機主人的熟人嗎?”電話那頭傳來中年男人沉穩的聲音。
“是的,我是她同學。”由衣握緊手機。
“這個女孩今天早上被發現滾落堤壩,頭部受傷,現正在杯戶中央醫院接受搶救,方便的話能過來一下嗎?你還是學生吧,最好帶上一位校方人員。”
“好,請把樓層號告訴我,我馬上到。”
二十分鐘後,由衣和主管教務的老師,就趕到了杯戶中央醫院B座五樓。
“好奇怪啊,急救科不都是在A座門診里嗎?”教務老師疑惑地嘀咕著,“上周我婆婆心臟病突發還是送到A座搶救的呢。”
當她們從B座的窗戶往外看時,就明白大概了。A座門前,甚至馬路上,都擠滿了人和車,人們捂著肚子,一副急切的樣子往門診大門涌動。
“出了什麼事嗎?怎麼這麼多人?”老師滿臉驚詫。
“看樣子像是大型中毒事件。”由衣思考了下,答道,“您看,他們都弓著腰擠壓著腹部,但又沒有痛苦到難以行動,有好些明顯是一家三口,很多人拎著杯戶商廈的購物袋——
我猜他們方才是在杯戶飯店用餐,而有人為了某個目的,很可能是拖延時間或者造成局部混亂,往飯店的餐飲里投了劑量不多的毒藥。因此中毒的人們絡繹不絕地奔往附近這所唯一的大型醫院。”
“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老師表情複雜地看著由衣,似懂非懂、半信半疑。
“夏洛克福爾摩斯說過,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無論多麼離譜,就是真相。”由衣信誓旦旦道。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兩人立刻把剛才的對話拋諸腦後,急急煎煎地踏入電梯間。
他們在急救室外等待,沒過多久,急救便結束了。大夫告訴她們,早苗沒有大礙,但是腦部受到尖銳物撞擊,會昏迷一陣,而且很可能對以後的記憶能力造成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