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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燈不是很亮,昏昏半夜還真的會醒來,姜知看池月杉熟練地帶孩子,又問:“奚晝夢她不帶孩子的嗎?”
池月杉:“我也不怎麼帶。”
她笑了一聲:“她帶的話絕對就是一天睡到晚的。”
池月杉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臉上寫滿了偏愛。
奚晝夢像是她的軟肋,別人壓根說不得。哪怕簡直是她的生母,她也不允許對方說一點奚晝夢不好的地方。
姜知點頭,“那小璉當初……”
她根本不敢想像一個omega要怎麼生存下去,懊惱爬上她年輕清雅的面容,卻有經年累月曠日持久的痛不欲生。
池月杉拉住姜知的手:“他不會後悔的。”
她的口氣帶著篤定:“所以媽媽你也不要後悔。”
“就算我對小璉的記憶都很模糊,也依稀記得他說過,不後悔和你相遇。”
現在白骨被放進雕花的名貴木盒,姜知抱著盒子,沉默地流淚。
池月杉站在一邊,聽著奚晝夢光腦通訊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很難過吧?”
池月杉嗯了一聲。
原來人就算死了,意識變成了數據植入了仿生人,也會這樣渾身顫抖,淚如泉湧。
愛有好多種。
海枯石爛。
滄海桑田。
曇花一現。
百轉千回。
……
我和奚晝夢又是哪一種呢?
我不要和她分開,我要和她百年之後也要躺在一個棺木里。
當然奚晝夢這傢伙絕對是喜歡火化的,因為要做最好看的骷髏有點困難。
人家都是死後哪管洪水滔天,她不僅這樣還要管自己死了也有美貌無雙。
真是。
討厭。
讓我如此討厭的喜歡。
“你媽說早晨還問我有沒有推薦首都星的樂器店。”
池月杉:“她要做曼陀鈴。”
那邊的奚晝夢盯著自己做了一隻的美甲,不顧奚秧的催促,仍然慢條斯理地和池月杉說話。
“你有沒有問過,她要什麼材料做的曼陀鈴?”
池月杉壓根不懂樂器,她這輩子可能都跟高雅的藝術沒有任何沾邊的地方。
非要蹭一下也可能是機械的藝術美之類的。
“樂器不是金屬的就是木頭做的吧?管弦之類的……”
奚晝夢的低笑讓池月杉有點惱火,她壓低了聲音:“你別賣關子好不好啊!”
又怕打擾姜知,池月杉轉過了身。
奚晝夢被罵可能爽了,也不磨蹭:“也有骨頭做的。”
池月杉啊了一聲,喃喃道:“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奚晝夢:“你這個媽,有點東西。”
池月杉以前一直奚晝夢屬於不太尊重長輩的類型,畢竟她這種天生神裁者,本來就有蔑視普通人的資本。
具體表現在經常對自己A媽和沈獄這些前輩直呼其名。
但她對池月杉的長輩又很尊敬。
雲天澄雖然偶爾也能被奚晝夢氣到,但和池月杉聊天的時候還是由衷得欣賞對方的能力。
奚晝夢也說你這個師母,很厲害。
姜知是池月杉的母親,池月杉本來以為奚晝夢和姜知應該很有話聊,一起的氣氛會稍微活潑一些。
卻沒想到活潑的是和雲天澄一起的氛圍。
奚晝夢和姜知站在一起都有一種異常的穩定感,連奚明光都覺得詫異,怎麼會是這樣一種交談甚歡,但不會熱鬧的場面。
現在池月杉明白為什麼了。
因為姜知骨子裡的瘋和奚晝夢欣賞的一致。
更何況姜知堅持了那麼多年,於情於理都值得人欽佩。
濃烈的愛,是奚晝夢曾經說過的。
她在那個世界追求又得不到又很難理解的東西。
姜知簡直是那個典型。
池月杉愣了好一會,那邊的奚晝夢喊了好半天她的名字。
池月杉才應了一聲。
奚晝夢:“你害怕?”
池月杉:“沒有。”
她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下世界的天只有黑灰兩色,但風霜雨雪照樣會來。
唯獨沒有太陽。
現在冷風捲起地上的沙塵,池月杉看了眼自己背包里被她按了休眠的機械豬。
“我只是覺得有點……”
她頓了好久,才勉強找出了一個詞語形容她此刻的感覺:“欣慰。”
“小璉從來沒被辜負過。”
“真好。”
奚晝夢噢了一聲,她的尾音綿綿,話鋒一轉,帶著點委屈:“我怎麼覺得你在內涵我?”
池月杉冤得不行:“我哪有?!”
奚晝夢的聲音含著笑,她看著自己宛如貝殼內部流光的新美甲,在奚秧抽搐的嘴角下示意對方再加點碎寶石。
“所以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婆婆回過神來了嗎?”
池月杉:“幹嘛,你從來沒這麼催我過,你不會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吧?”
奚晝夢:“是啊,背著你偷人了。”
但凡說點別的池月杉還相信,她笑了一聲:“偷什麼人,什麼人配得上您去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