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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生存困境,她沒哭。
殺了人,她也沒哭。
可當琴酒沒了反應,她終是沒忍住,流下了絕望的淚水。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還沒走出象牙塔的普通女孩,突然經歷這一切,又怎麼可能不害怕。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麼辦?”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活著,成了她活下去的希望,“明明已經滿七天了,為什麼救援還不來?為什麼?”
無助的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滾落,落在他的臉頰上。
或許是感受到了她的絕望,琴酒恢復了一點意識,緩緩撐開千斤重的眼皮。
“哭什麼?”他的聲音,有氣無力。
“你終於醒了,我以為你死了。”路夭夭緊緊抓著他的手,仿佛在抓住自己的生命。
“還活著。”琴酒淡淡道。
“你不能死。救援馬上就來了,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路夭夭語無倫次的說著,抓著他的衣領,像只不安的小獸一樣咆哮,“我不允許你死,你必須給我活著。”
稚嫩的女孩,亂糟糟的頭髮在頭上紮成丸子,面色蒼白憔悴,又髒又亂,別說美麗,連清秀都算不上。
琴酒的心臟卻不受控制的為她變快。
不知何時起的心軟,在她不安的咆哮中,變成了沉重的愛。
“我還活著。”他緩緩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將她的頭按在心臟的位置,“你聽,它還是那麼有力。”
“砰、砰、砰……”
強力而富有節奏感的心跳聲,隔著單薄的衣服,傳入路夭夭的耳朵里。
聽著那強有力的心跳聲,仿佛整個腦袋都在跟著他胸腔的鼓動起起伏伏。
不安的心,莫名就被撫平了。
琴酒雙手擁抱著她,一起靜靜躺著。他們就像不願腐朽的屍體,彼此擁抱,飄蕩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等待著希望的到來。
……
在第八天下午的時候,所有人期盼已久的救援總算到了。
琴酒被救援人員抬上船,推入手術室。路夭夭沉默的站在手術室外,等待著。
期間,救援人員來問過她好多次個人信息和在船上的經歷,路夭夭都呆呆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離開大海,她又要面對一個更加現實的問題。
她沒有乘坐過星海號,星海號上的乘客信息中也沒有她,她是如何出現在被救名單里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抓著琴酒的手,做一隻沉默的羔羊。
或許是這一次的事情太過慘烈,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也或許和她一樣被刺激到的人太多,她混在其中並不特殊。工作人員並沒有過多糾纏。
而這段時間,琴酒一直沉睡不醒。
只有在路夭夭被盤問得害怕的時候,他才會偷偷捏捏她的手,告訴她,他還在。其他時間都毫無反應。
這種迷茫和壓抑,讓路夭夭那點獲救的喜悅再一次被擊潰。
船靠岸後,路夭夭又隨著昏迷不醒的琴酒,被轉入一家醫院。
就這樣過了幾天,一直沉睡不醒的琴酒突然醒了過來,辦理出院手續,帶著路夭夭離開醫院。
哪怕路夭夭日語很一般,還是勉強聽懂了他和醫生之間的幾句簡單對話。
醫生說:“已經結婚了嗎?她看起來剛成年。”
琴酒說:“年紀還小,所以被嚇壞了,我想帶著她趕緊回老家。”
醫生說:“你的情況很嚴重,本來是不允許出院的,但既然黑澤太太這個樣子,就破例一次。不過等你們回了老家,可一定要去醫院檢查。”
然後琴酒拿著簽了同意出院的單子,攬著路夭夭的腰,用霓虹語低聲輕哄,“黑澤太太,不怕,我們現在就回家。”
他的語氣很輕柔,仿佛真的在對待嚇壞的妻子。
回家!
路夭夭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這幾天並不在一直在發呆,也試著通過各種渠道,去了解這個世界。
然後她發現,這真的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地球了。
哪怕它還是圓的,上面的國家,發生過的歷史都沒變,但居住在上面的人,一個熟悉的都沒有。
她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再也無法回家的世界。
沒有被隕石砸死,固然好,但這樣的活著,卻也無比諷刺。
一棟很普通的山中度假別墅里。
琴酒又恢復了躺平養傷的日子。
度假別墅的冰箱裡,裝滿了蔬菜瓜果和肉,路夭夭就擔任起了廚娘的工作。
十幾天的養傷,並沒有讓兩人的關係變得更好,反而彼此都在有意無意的疏遠對方。
直到那一天。
八月八日,早晨。
琴酒將一些東西交給路夭夭,“給你準備了身份證和機票,還有一些錢,你回種花家去。”
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在護照的旁邊,一張再熟悉不過的白色身份證靜靜的躺著。
路夭夭的心狠狠震盪,她一把將身份證拿起來,上面是她的照片,她的名字……
當她的目光落在身份證號碼上時,心中剛升起的激動和喜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身份證號碼是一串陌生的數字。
她複雜的看著琴酒,那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終是沒敢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