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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著黑傘的人們穿著弔唁的黑衣,肅穆無聲的站在墓園中,垂首聆聽神父對一個惡徒虛假而真摯的讚美與祝福。
所有人的神情都是悲傷的,女眷們拿著手帕輕輕擦拭著眼角。
黑髮紫眸的新任首領站在墓碑一側,淋著小雨,對每一位執傘獻花的賓客鞠躬表達謝意。
他的身側站著一個全身籠罩在黑暗之中的、脖頸和右眼裹著繃帶的、眼神陰沉的男孩兒。
那是見證了首領繼位之事的公證人,港口黑手黨新首領作為前任首領的私人醫生時的助手——太宰治。
血的味道……
椎名悠生和每個獻花的人一樣,眼含悲傷、目不斜視的為老首領的墓前獻上了一束弔唁的白玫瑰。
——
森鷗外作為一名醫生被選為繼任者之事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
儘管知曉這背後的真相更可能是醫生臨時串通了助手更改了遺言、甚至兩人就是害死老首領的兇手,黑手黨本身的「道義」,讓他們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只能不斷尋找森鷗外與太宰治的破綻。
但是這兩個人,姑且不論軍醫出身的森鷗外,連太宰治那個十四歲的小孩子,都在長老團隊的嚴刑逼問下對那條「傳位森醫生」的遺言毫無動搖。
所以長老團們甩給了新首領一個新難題:追回先代首領去世前強行調用、然後下落不明的三十億日元。
森鷗外很清楚那三十億流向了哪裡。
「太宰君。」昏暗的小診所里,穿著醫生白大褂的森鷗外把玩著手術刀噘嘴嘆氣,「這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的存在嗎?太宰君?你在聽嗎?」
「是是,我的耳朵沒有被長老會廢掉……嘶。」
站在藥櫃前的男孩兒往自己的身上糊著止血藥,然後動作緩慢卻足夠熟練的纏著醫用繃帶。他的腳邊是白天參加葬禮時被淋透的西裝和浸透了雨水與血水的繃帶。
「所以關於吸血鬼,你怎麼想,太宰君?」
「比起吸血鬼,森先生更在意那個【永生之血】和三十億吧。」太宰治的表情很陰沉,語氣也有幾分不耐——他雖然喜歡自殺,卻是個超級怕疼的人。
而那個混蛋醫生居然以「我只喜歡十二歲以下的幼女」為理由拒絕了給他換繃帶!
啊,簡直要痛到哭出來了。
又痛又癢。
就沒有什麼毫無痛苦死去的方法嗎?
「聽說吸血鬼的牙會給被吸食的人類帶來安逸且幸福的死亡哦。」
小少年纏繃帶的動作頓住了。
那雙陰沉的鳶色眸子裡似乎出現了一絲亮光。
「真的?」
「所以說,太宰君覺得吸血鬼真的存在嗎?」
森鷗外對渴望著死亡的男孩兒別有深意的微笑著。
「……」
即使明白自己又要被這個心黑手黑的醫生利用,太宰治還是無法拒絕這個陷阱。
這個一成不變氧化腐敗著的世界讓天資過人敏感聰慧的少年時時刻刻都在感受著永無止境的溺水窒息般的痛苦。
無論是新奇的種族還是「幸福的死亡」,都是太宰治行動的理由。
「聽說吸血鬼討厭銀器哦。」森鷗外起身,翻箱倒櫃的找出了一盒銀制手術刀來,「太宰君如果需要,可以用這個去驗證一下。」
機會比想像中來得更快。
此夜九點,這間黑市診所的門被敲響了。
森鷗外驚訝的看著診所門口一高一矮的兩人。
「貴安,港口黑手黨的新首領。」身材高挑的青年摘下頭頂的圓邊禮帽,對面前的醫生蒼白的微笑著,「在下椎名悠生,這是我最信賴的屬下山姥切國廣。白天沒有交談的機會……這麼晚打擾,請問方便與您談筆生意嗎?」
黑髮美人尖的紫眸美人兒醫生露出了一個訝異的表情來:「當然沒問題,椎名先生,久仰閣下大名——鄙人森鷗外,也恰好有些生意想與椎名先生談談。寒舍簡陋請勿見怪,請進。」
一隻黑色的小腦袋從醫務室的病房門口探出頭來。
然後在看到客人的模樣後,睜大了有幾分貓眼輪廓的鳶色眸子,旋即露出了有些興奮到戰慄的閃亮表情來!
穿著白襯衣黑長褲的少年立即乖巧的小跑到了森鷗外的身邊,像是怕生又古靈精怪的小孩子一樣躲在大人的白大褂身後,好奇的盯著黑髮紅眸、容貌昳麗皮膚蒼白到不像是個人類的高瘦青年。
「森先生,這是您的新客人嗎?」
小黑貓很是可愛的對著客人們眨了眨眼——太宰治很明白該如何戳人痛腳,自然也懂得如何討人喜愛。
「是的,這是和組織一直有往來的業內最受好評的武器商椎名悠生先生與他的副手。讓椎名先生見笑了,這是我的助手太宰治。」
「你好,真是一隻可愛的小黑貓。」愣怔了一會兒的黑髮青年重新露出笑容,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了什麼,彎腰遞向太宰少年,「見面禮。」
太宰治和森鷗外看到了青年白玉般的手掌中放著的,是幾顆糖果。
「謝謝叔叔!」太宰治笑容甜甜的接下了糖果,輕快的跑了,「我來給客人們沏茶吧!」
一點兒也看不出身上有傷的樣子。
「太宰君是個機靈的孩子。」森鷗外唇角噙著溫柔的笑,「請坐。請問椎名先生深夜造訪所談論是生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