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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笙笙說:「把她換回來。」
小慘歪著頭,用一種很疑惑的語氣說:「即便她口不擇言,對你惡語相向,你也這麼選?跟她比起來,我還不錯的。」
許笙笙說:「安安才是我的朋友,你不是。」
小慘便攤開手,說:「我其實不明白,為什麼你們都要選她。她不是個壞蛋嗎?不過也好,我對活著沒什麼興趣,她精力充沛,有執念,的確比我更適合……嗯,交朋友。」
小慘說這些話,語氣也平靜得像是完全無所謂一樣,她的眉眼有些憂鬱,說:「要不是她睡了,我也不想出來的。只是事情總要有人處理。」
許笙笙不知什麼時候後退了一步,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地防備。
小慘說:「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我診斷不想要身體的掌控權。不過今天還是暫時交給我吧,至少,你也不想傷害你的隊友,對不對?我不會傷害她們。」
許笙笙盯著小慘的眼睛看——小慘說的都是實話,她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欲望,只有荒涼。
許笙笙說:「安安怎麼樣了。」
小慘說:「她在睡覺,等我把事情處理完了,她就會出來了。」
許笙笙說:「她的健康……」
「身體是很健康的,只是心理……」小慘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還得要專業的人來。」
小慘率先向前邁步,說:「走吧,快點把事情處理完,她也能快點回來了。」
……
這一天,許笙笙一直側頭注視著小慘。
在眾多隊友和舞蹈老師面前,小慘兢兢業業地扮演池安。她臉上總是帶著憂鬱的笑容,為人處事從容不迫,與隊友們相處也很好。
隊友們不知道小慘這回事,還夸池安「現在越來越放得開了」。
許笙笙卻沉下了臉,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房間裡只有許笙笙和小慘的時候,小慘才不笑了,低頭喝奶茶,眉眼低垂,喪喪的樣子。
許笙笙一直看著小慘。
小慘忽然說:「你這麼看我,我差點兒要以為你喜歡我了。」
許笙笙說:「我不明白……我還是不明白你們兩個人。」
小慘搖了搖奶茶,裡面空空落落的,只有幾顆珍珠沒被吸出來。
小慘說:「她情緒爆炸,是因為她什麼都在乎,什麼都想要。我不在乎,所以在大部分事情上,我做得比她要好。當然也有我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在招人喜歡上,她比我厲害得多。喜歡她的人,能夠一眼認出我不對勁。可跟我相處愉快的人,並不知道我是我。」
小慘轉頭看著許笙笙,眼睛裡難得浮現出一些情緒,像是羨慕、欣慰、悲傷的混雜體。
小慘說:「你不用擔心我鳩占鵲巢。我覺得這世界挺沒意思的,唯一有意思的,是這杯珍珠奶茶吧。」
小慘伸了個懶腰,說:「這個舞我學得差不多了,她應該會跳。唯一的問題是,她那時候會跟你們一起跳嗎?」
許笙笙剛想說話。
小慘又搖了搖頭,說:「我不想跟你們一起跳舞,這種事情還是她自己來比較好。所以……勸她去看病吧。」
許笙笙心裡一跳,忽然覺得小慘這句話有些別的意味,也更加嚴肅。
「她不願意看病,因為她不願意跟自己和解。如果我的原諒作數,她早就痊癒了。但,她不在乎我。」小慘搖搖頭,說:「她在乎的人原諒她,或許她就能好了?但我不確定,我沒有試過。」
許笙笙看著小慘的表情,不知為何忽然問:「如果安安病好了,你會怎麼樣?」
小慘歪頭說:「我是第二人格,我也是病。等她病好了,我就會……」
在許笙笙的注視下,小慘打了個哈欠,慢慢地、含糊不清地說:「解脫了……」
話音剛落,小慘就靠在牆邊睡著了。
許笙笙看著小慘,心情十分複雜。
時間靜靜流逝,過了一會兒,池安睜開了眼睛,茫然地看了一圈。
視線最後落在許笙笙身上,池安明顯愣了愣,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池安似乎想問什麼,但最終覺得尷尬,還是閉上了嘴。
許笙笙主動解釋:「今天在排練,你說要跟我一塊兒過來。」
池安頓了頓,說:「我怎麼過來的?」
許笙笙說:「我們一起坐地鐵過來的,你不記得了嗎?」
池安記得那條私信,也記得自己走出房間,說要跟許笙笙一塊兒。
但她真不記得自己怎麼過來的了。
也不記得在這邊都幹了些什麼。
她喉頭有些發膩,想要喝水,轉頭一看卻看到一個空空的奶茶紙杯。
池安的視線放在那個奶茶紙杯上,表情越來越複雜。
最後似乎想通了什麼,閉上了眼睛。
許笙笙看著池安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小慘說的話。
池安是個有缺點的人,和絕大多數人都處不好。但喜歡她的人,總能一眼認出她來。
許笙笙知道,那是因為池安本性並不壞。她只是生病了。
要治好這個病,小慘就會消失了。小慘並不介意消失,那……池安呢?
小慘出來了一回,池安好像也變得平靜了一些、可以溝通了一些。至少不那麼歇斯底里了。
許笙笙問池安:「你想喝奶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