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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言林重合的鏡頭不多,因此到攝影棚的時間比言林晚了不少。她進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聽老張說,你那個女主角被製片人內定了?!哪個製片人,告訴姐。」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會修一下前兩章,可能會有偽更,不用點進來~
☆、會見老友
葉允君的好幾個朋友都對路七很有興趣,偶爾邀請她去喝咖啡。
人死過一次,待人接物的方式會改變很多。好比路七,她以前作風較為溫吞,哪怕是替顧蓮如擋了記者們的口誅筆伐,回家也只會溫柔地笑著。重來一次她並不想留遺憾,大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誰都該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連殷虞都說她變了,變得更加果敢尖銳。路七不知道這種轉變算好還是壞,可她只想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也正因為如此,對於上一世真心對她好的朋友,她便更加珍惜。這些柔軟善良的人們,都曾經或多或少對她指出過顧蓮如的問題,可她一顆戀愛腦病入膏肓,反而在心裡有了隔閡,不說漸行漸遠,但絕對算不上親密了。
這一世還能回頭,路七便借著「葉允君養女」的名義接觸著這些人,死了一次,換了個腦子,總還能分辨出誰是真心對你好的。
這不,一位老朋友約她出去爬山,她便去了。
爬山的這位朋友名叫洪書,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平時注重養生,作為製片人常年活躍在大熒幕上。雖然觀眾不見得知道他,但業內的名聲還是如雷貫耳。
洪書一見著路七,便笑道:「你跟你媽真像。」
路七說:「只是收養而已,基因可沒傳給我。」
見過路七之後,大多數人都驚嘆過面前的這個人多麼多麼像葉允君,路七總是會否認。她的確是以葉允君的意識回來的,但她並不是原先那個滿腦子愛情的葉允君了。
並且對於路七,她總是有隱隱的愧疚。這愧疚不知從何而來,說來應該算裝模做樣。畢竟路七才是那個失去了人生的人,而她偷竊了對方的身體與未來,自若而鳩占鵲巢地活著。
她做不到將之看作理所當然,可好不容易重來一次,她也不願意將身體還給路七,還過去了又能怎麼樣?路七能活過來?又或者,她一個智障的靈魂,真能妥善打理這具肉身?
……不,說到底,還是自己自私又怯懦,鳩占鵲巢不說,還不敢自認卑劣,總想將自己的行為包裝成「無可奈何」,包裝成「為某某好」。徹底的白蓮行徑……也是有夠假惺惺的!
一面將新的人生完全活成了葉允君模式,一面卻不希望直接冠上「葉允君」的名字,似乎保留路七的名字,就是對那個可憐的孩子的緬懷和祭奠。
葉允君下意識不去思考這件事情,沒想到卻在山前被老友指出來,隨後心裡產生了很複雜的情緒。
愧疚、自責、羞恥、慶幸、厭惡……
如果路七還活著,她會想做什麼呢?她還是智力障礙,不能正確認識這個世界,自我意識得不到發揮……問她想做什麼是個白搭,她甚至聽不懂問題。
那麼再退一步,假設通過某種手段使得路七懂得了這個問題本身,那她會給出什麼答案呢?
葉允君發現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路七,並不知道那個人到底經歷什麼,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欲望。
她頂多只能憑藉一顆卑劣又偽善的低俗心臟,去臆測「路七想做什麼」。
假設另外一個人的想法,本來就是偽命題。所有的「我為你好」也都是藉口,如人飲水、子非魚……
可魚是死了,是被自己吃了……
還好洪書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自我剖析:「路七是吧……路七,好名字,是允君給你起的麼?」
路七搖了搖頭,將心神重新聚攏回來,說:「福利院裡院長起的,大家都這樣叫。」
洪書點了點頭,背著手在石板道上前行。現在是清晨,山上瀰漫著霧氣,吸進肺里讓人全身都仿佛被冰鎮過一般。兩人默不作聲地爬了一路,洪書終於開口問她:「年輕人身體不錯,這麼久了也沒喊累,毅力可嘉。」
路七笑:「最近鍛鍊身體,想變得更強大一些。」
就算像上輩子那樣被人從身後套頭,路七也希望自己有能與之匹敵的武力。她現在誰都不信,只希望自己能變強。
洪書笑了笑,又問:「想進娛樂圈嗎?想搞幕後嗎?」
路七便挑眉問:「什麼意思?」
洪書說:「你跟允君很像,又跟了殷虞一陣子,我還以為你有這方面的想法,比如……導演?」
洪書一邊說著,一邊分神瞥著路七,似乎是在觀察她。
路七卻並沒有注意到洪書的眼神,而是眯著眼睛思考了一會兒。
她到底想幹什麼呢?導演也不是不可以,演員演多了自然有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她上一世就想著以後有空一定要拍一部自己的片子,導演眼裡的女主角一定會是最美的那一個,到時候就讓顧蓮如當女主角……
可現在,這個想法也腹死胎中了。她跟著殷虞看了很多,暫時還沒有創作的衝動。
「導演……我覺得我還沒有達到那個層次,我只想多看看,」順便整死顧蓮如,路七笑了笑,將頭髮撩到耳後,「洪書你相信靈魂嗎?使一個人成為人的,到底是肉體還是靈魂?這兩個部分被拆分開來各自為政,那還算個人嗎?還是另外一種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