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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兒笑眯眯地道:「舅舅才不會讓我摔倒呢!」
雪雁跟在後面,也被好兒嚇了一跳,道:「就這小丫頭嘴甜得很。」
於連生既然出來一趟,自然帶著兩個孩子頑,因聽於連生說起城裡的事情,兄妹二人都說沒去城裡頑過,於連生當即就帶兩個孩子進城了,趙雲和雪雁都知道於連生的本事,也相信於連生能照料好他們,便只打發丫鬟婆子跟著。
於連生買的大宅子早已修葺好了,將於家一干人等送入其中,不許出來,因此家裡十分清淨,趙麒和好兒頑得十分開心。
為了這外甥和外甥女,於連生索性又告了兩日假,單陪著他們。
長乾帝聽說後,允了。
於連生帶著趙麒和好兒在城中各處遊玩,這日路過寧榮街,好兒指著寧國府和榮國府說道:「舅舅,他們的門上為什麼貼封條呢?我只在媽媽的金銀箱子上看到過。」
於連生笑道:「他們家已經被抄了,沒人住,自然封上了。」
趙麒聽了,甚為納罕,卻見兩座國公府十分寥落,沒有人煙,正要開口,卻聽旁邊有人問道:「這不是於公公?怎麼來這裡了?」
第一百零九章 重陽日登高遇故人
於連生今日出門穿著常服,並不甚華貴,隨從亦是打扮尋常,原是為了帶趙麒和好兒在京城好生頑耍一番,免得惹人留心,不料竟會遇到認得他的人,但是他也明白京城裡都是隨處可見的熟人,遂聞聲回頭,卻見是一個婦人,隱約有幾分面善。
趙麒和好兒都覺得詫異,睜大眼睛看著來人。
那婦人穿著半新不舊的大紅撒花褙子,桃紅百褶裙,頭上插著幾根金釵銀簪,雖說都是舊物,倒華麗,天生一張容長臉兒,瞧著不過三十來歲年紀,卻鬢添白霜,眼露皺紋,憔悴非常,她見到於連生回頭,臉上情不自禁地帶出一抹謙卑,連忙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道:「我瞧著像總管大人,才魯莽開口,還請總管大人見諒。」
見到於連生臉上猶有疑惑之色,那婦人不禁苦笑一聲,定了定神,方道:「怕是總管大人不記得我了,我原是服侍寶二爺的大丫頭,叫襲人的便是。」
於連生恍然大悟,雪雁陪著黛玉居住在榮國府時,自己幾次三番地過去,自然見過賈寶玉身邊的丫頭,沒想到眼前的婦人竟然便是當初雪雁嘴裡寶玉跟前的第一得意人,他記得雪雁說過,襲人紫鵑鴛鴦等同她都是一樣的年紀,如今看著襲人卻顯得比她老了十多歲。
想來情有可原,雪雁的日子一直過得舒心,眼前這婦人明顯日子過得艱難。
於連生含笑道:「你怎麼在這裡?」
襲人只是榮國府出來的丫頭,於連生並未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她早已嫁給了蔣玉菡。
襲人聽了,面上一紅,扶了扶鬢邊的簪子,金釵銀簪上猶閃微光,聲音帶著幾分疲憊,抬眼看著早已摘去匾額的榮國府大門,眼裡閃著一點淚花,道:「我就是想念舊主子,過來瞧瞧。總管大人抱著的姐兒倒有幾分像雪雁,莫不是雪雁家的姑娘?」
好兒年紀雖小,但是生得膚似玉雪,眉目婉然,模樣兒極似雪雁,又被於連生抱在懷裡,襲人看罷,她本性聰明,心中便忖度出幾分真相來。
自從那年蔣玉菡離家後,就此一去不回,除了一些潑皮無賴經常言三語四外,倒不必如蔣玉菡在時那樣任由人作踐,幾次搬家,漸漸的也沒人來打擾她了,只是依靠娘家哥哥終究非長久之道,只得又搬回了原處,關門閉戶,別人不知道她又回來了,日子倒還過得去,只是她一個女人家帶著兩個小丫頭和兩個小廝,不能坐吃山空,她便帶著丫頭做些針線賣。
舊年她曾被寶玉踢了一腳,踹到了肋下,雖未傷筋動骨,到底少年吐血,身子大不如從前,蔣玉菡在時,也沒有作胎,蔣玉菡一走,只能淒淒冷冷地獨守空房。襲人每回想到自己也曾過著夫唱婦隨的日子,不覺又想起寶玉之情,因此常往寧榮街走動。
於連生淡淡一笑,道:「寧榮府已被封鎖,賈家之人早已不在,倒不必過來了。」卻沒有回答襲人問的話,既沒有承認好兒的身份,也沒有否認。
襲人容色頗為愁苦,住在榮國府里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光,即使過了多年,仍舊難以忘懷,榮國府上下主僕風流雲散,她即便年年過來幾趟,也見不到幾個熟人,只得低聲道:「總管大人說的是,卻是我自誤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能想到當初寄人籬下的林姑娘如今貴為一品夫人,身份卑賤的雪雁也能成為朝廷誥命,與之相對的榮國府卻敗落了,自己也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想到這裡,襲人忙問道:「不知雪雁如今可好?」
於連生看了她一眼,見她一臉慨嘆,淡淡地道:「一切都好。」
於連生無意與她多說,趙麒見狀,忙扯著於連生的衣袖,道:「舅舅,咱們走罷,我和好兒還有好些東西沒頑過呢。」
於連生笑道:「好,咱們走,你們看中了什麼,舅舅給你們買。」
好兒頓時拍手叫好。
一行人說說笑笑,漸行漸遠,襲人不由得怔了怔,愣在當地。
她的兩個丫頭春桃和春杏趕了過來,伸手扶著她,柔聲道:「奶奶,咱們也該回去了,這條街過來看又能看到什麼?都已經由朝廷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