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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偶爾閒了,也親自過來看鳳姐整理嫁妝,採買物事,聽了鳳姐的話,拿過嫁妝單子一看,嘆了一口氣,道:「虧得女婿想得周全,玉兒嫁妝多些,出閣後底氣足些。」命鳳姐多多分開裝些匣子盒子箱籠,面上顯得好看些。
鳳姐答應了,雪雁不以為然,那些嫁妝她早就收拾好了,不過列個單子給鳳姐,難道還打開重新分放不成?因東西多,她們主僕又不願張揚太過,便盡力裝得滿滿當當,不留空隙,八盒首飾只裝四盒,東西沒少,但面上顯得少了。
鳳姐看完嫁妝單子,心中一嘆,虧得黛玉出嫁早,若是晚些,誰知保不保得住。
上面很多陪嫁之物並沒有明寫數目,譬如珍珠只寫了南珠若干匣,太湖珠若干匣,寶石亦如此,只寫了紅寶石一匣,綠寶石一匣,藍寶石一匣,並沒有說顆道塊,鳳姐沒有看,也不知道匣子是大是小,若是小匣子還罷了,若是大匣子那數目可就多了,看得鳳姐眼花繚亂,深知黛玉嫁妝的數目難以估算,而這些偏偏是林如海悄悄留下的。
鳳姐當即決定,除了賈母外,嫁妝單子上的陪嫁之物絕不能告訴任何人。
黛玉和雪雁見狀,感激不盡。
這些小巧珍貴之物皆暫且鎖在房中,並沒有先放到嫁妝里,以免惹人眼。
為了黛玉的婚事,整個榮國府忙忙碌碌,竟不得一點空閒。
周鴻回到京城,聞得婚期已定,心中大喜過望,打算到成婚時向長乾帝請假一月。
桑母因避諱,不肯過來看嫁妝,只是疑惑雪雁怎麼沒提起林如海所留之物,若是說了,榮國府不可能沒有動靜,忙去信告訴桑隆。
桑隆看罷書信,思忖一二,覺得雪雁還跟著黛玉出嫁,不似背主之奴,便回信讓桑母詢問黛玉,並告訴她說黛玉亦知此事,同時和書信一同送回去的,還有一萬兩黃金,乃是昔年林如海托信時一併送來的,為黛玉出嫁時的壓箱錢。
桑母見到黃金,暗嘆林如海安排之多,簡直讓人揣摩不到,不知他是否還有別的安排,想必是有的,搖頭一笑,命人送帖子去榮國府,次日帶著黃金過去。
同賈母寒暄過後,桑母含笑提起林如海所留黃金,賈母頓時怔住了。
好半日,賈母方苦笑道:「這是我女婿怕玉兒吃苦呢!」
桑母忙道:「也是如海放不下玉兒這唯一的骨血,方有如此不當之舉,老太君看在他一片愛女之心上,千萬別怪他。」
賈母含淚道:「我如何能怪他?原是我沒有照料好玉兒,讓玉兒受了這許多委屈。」
桑母連忙安慰,好一陣方止。
及至到了黛玉房中,見房中人人忙亂,獨黛玉十分清閒,見了桑母,忙過來迎進去,道:「大伯母過來,怎麼沒人來告訴我一聲,哪有讓大伯母親自過來的道理?」
桑母拍拍她手,道:「什麼時候了你還如此生分?我問你,嫁衣可繡好了?」
黛玉紅著臉道:「已經都好了。」
桑母聞言放下心來,雪雁倒茶上來時,指著自己命人抬進來的箱子,道:「雪雁,替你姑娘收著,這是你們老爺留給你們姑娘一萬兩黃金的壓箱錢,一直放在老太爺那裡,我也是今兒才知道,立即就送過來了。」
聞言,黛玉和雪雁臉上齊齊現出驚訝之色來,尤其是雪雁,既為黛玉歡喜林如海之安排,又深覺驚懼,不知林如海還有沒有別的後手。
黛玉不覺掉下淚來,哽咽道:「都是女兒無能,讓父親臨終前仍不忘為我安排。」
桑母安慰道:「你既知你父親的心意,更該歡喜些。」
黛玉拭了淚,點點頭。
桑母趁著雪雁去放金子之際,低聲詢問黛玉道:「你父親說,雪雁知道他還為你藏了一筆嫁妝,你也知道此事,怎麼眼瞅著你就要出閣了,雪雁還沒告訴你?」
黛玉一驚,隨即道:「雪雁早就說過了,我們另外有想法。」
說著,將那年和雪雁的說法細細告訴桑母。
桑母聽完,念了一句佛,道:「我就說雪雁是個好孩子,果然一心一意為你,想得竟比別人周全些,如此甚好,你們既然有了打算,我和你大伯父就不必擔心了。」
黛玉起身拜謝道:「話雖如此,仍舊得謝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好心好意。」
桑母拉她起來,讓她坐在身邊,細細叮囑了許多事情,道:「你出嫁之事,皆由這府里料理,我很不該插手,陪嫁下人和丫頭你早說過了,我也深知,倒妥當,便不再問你。我只問你,容嬤嬤和張嬤嬤兩位嬤嬤,你如何打算?」
黛玉一怔,道:「倒沒想過此事。」
桑母忙叫人將兩位嬤嬤請來,先請坐,又叫已收好黃金的雪雁過來倒茶,方含笑道:「按理,不該我過問,只是兩位嬤嬤陪著玉兒多年,不知兩位嬤嬤有何打算?若是回公主府,玉兒必然備下厚禮,親自送嬤嬤回去,若是不回去,玉兒更盼著兩位嬤嬤跟著。」
容嬤嬤先笑道:「我是無家無業之人,若姑娘不棄,願陪姑娘出閣,只是將來我老了,姑娘且賞我兩口飯吃便是了。」
跟在黛玉身邊事少清閒不說,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何況自己孑然一身,並無牽掛,倒不如跟了黛玉過去,到了周家,想來周夫人一定會請自己教導周灩,亦得體面,自己老了,黛玉和周家不會不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