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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母聞言不禁一怔,道:「也就是說得去求林姑奶奶的意思?」
賴嬤嬤點頭道:「正是呢!今兒我已送出一個來提親的了,皆因先前林姑奶奶有吩咐,我們家並不敢做主。奶奶若是一心為菖哥兒求娶雪雁,須得問過林姑奶奶。」
菖母嘆道:「周家是什麼門第,哪有我們上門的道理。」
賴嬤嬤撲哧一笑,道:「周家門第再高,他們大奶奶也是咱們府里出去的表姑奶奶,難道你去了,還攔在門外不讓你進門不成?」
菖母也笑了,果然告辭,打算次日去求黛玉。
欣榮道:「雪雁竟真是個香餑餑,連他們都動心了。」
賴嬤嬤卻道:「雪雁比你還強呢,別說他們,就是我也動心,可惜你大哥哥早早娶了親,又沒有別的兄弟。雪雁不再是當初咱們認的那個小丫頭,她現今的乾哥哥在宮裡乃是聖人的心腹太監,十分體面,多少人趨之若鶩,自然打起雪雁的主意來。」
欣榮心裡略有不服,道:「話雖如此,可到底也是個丫頭出身。」
賴嬤嬤看她一眼,心知她在夫家婆媳也不甚如意,便笑道:「這丫頭和丫頭也有不同,咱們家你祖母爹娘還是奴才呢,可誰小看了你祖母爹娘?只要有靠山,那就比正經小門小戶的小姐還強。何況,誰不知道雪雁是南華姑姑的妹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宮裡對她不聞不問,她也是南華姑姑的親妹子,南華姑姑救過聖人的性命!」
欣榮聽了,低頭不語,暗暗羨慕,的確,雪雁有個當今恩人的姐姐,即便死了,體面也留給了她,這些比世人都強了十分。
賴嬤嬤晚間喚來賴大媳婦,道:「雪雁的嫁妝也該預備起來了。」
賴大媳婦也知道雪雁能給自家帶來的好處,絕不敢怠慢,忙道:「自打林姑奶奶說為雪雁擇配,我心裡就記住了,已經出錢叫人採買了一批紅酸枝木打家具,雖比不上紫檀的,但近似紫檀,價格又便宜,也十分體面,瓷器和脂粉頭油這些咱們家出,那些綢緞皮子、頭面首飾和宅子地雪雁身邊有的盡夠做嫁妝,她的性子不會花費咱們,因此這一筆竟是能省了。」
賴嬤嬤讚許道:「你做得極好,就該如此,不過該有的綾羅綢緞皮子頭面首飾,咱們也得預備些,咱們盡了心,林姑奶奶歡喜,雪雁也感激。」
賴大媳婦聽了笑道:「今兒又有幾家來提親?」
賴嬤嬤伸出兩根手指,道:「一個是秀才家,一個是菖哥兒的娘。」
賴大媳婦一驚,道:「這兩家也都各有好處,若是我,倒是寧願讓雪雁嫁給舉人秀才,有雪雁身後的靠山,自己再上進些,還怕不能為官做宰?」
賴嬤嬤嘆道:「我也這麼說,菖哥兒雖是府里的爺們,卻一無功名,二家資寒薄,菖哥兒的娘一進來就只管看雪雁的頭面,倒不如讓雪雁外聘。只是林姑奶奶上頭做主,沒咱們說話的餘地,只好看著罷,橫豎林姑奶奶疼雪雁得很,必然會挑個四角俱全的人家。」
賴大媳婦道:「雪雁也是個有造化的。」
賴嬤嬤贊同道:「不僅是個有造化的,難得是知恩圖報,忠義雙全。寧可待她好些,也別薄待了她,橫豎咱們家也不缺幾個嫁妝錢。」
賴大媳婦聽了,笑著應是。
卻說雪雁從賴家回到自己家,神情疲憊之至,晚間只喝了一碗粥便洗澡洗頭,小蘭和翠柳拿著干手巾與她擦頭髮,翠柳笑道:「那麼多人家,姑娘可看中了哪一家?」
小蘭忙道:「你瞎說什麼?哪能說姑娘看中哪一家?傳出去像什麼?我瞧,得看林姑奶奶的意思。上回在林姑奶奶那裡,林姑奶奶不是說了,有一位趙先生求娶姑娘呢,咱們大爺也去打探消息了,只是姑娘為什麼不跟老太太她們說呢?」
雪雁笑道:「還沒影兒的事,慌什麼?」
小蘭道:「姑娘的終身大事,咱們自然焦急。我看,這些來提親的人家,都不如紫鵑姑娘說的趙先生好,就是趙先生臉上有些兒傷,配不上姑娘的人才。」
雪雁對此並不在意,別人嫌棄臉殘猙獰,她倒覺得更添陽剛之氣,世人以男子斯文儒雅為美,也常有世間男子塗脂抹粉,雪雁對此分外嫌棄,所以十分贊同史湘雲「唯大英雄能本色」之語,又給當初分給她的小戲子葵官改名為韋大英。
頭髮干透後,雪雁並沒有挽起來,便去睡覺,小蘭和翠柳依次退出裡間。
雪雁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默默想著自穿越以來至今的種種事情,到了這樣的年紀,果然該考慮終身大事了,即便自己不急,別人也急了。
現今,她對絡繹不絕的相看和提親生出了幾分厭惡之心,只想早點定下來。
她漸漸也明白了自己的好處,不比先前在山海關時的妄自菲薄。果然有了靠山,說親的對象地位也隨之提高。想當初一個略有些家業的莊稼人托嬸娘來提親就覺得自己高攀了似的,雖然當初李管事媳婦沒有露出些什麼,但是敢來提親,未嘗不是有這個想法。如今於連生步步高升,自己又認了姐姐,便是舉人家來相看,也是說求娶二字。
雪雁心裡又笑又嘆,不知笑世人之眉眼高低,還是嘆世人之追名逐利。
她最怕的是婆媳嫌隙,這些來提親的人家中,其實也有一兩家比趙雲好的,但是皆因上頭有婆婆壓著,且求娶自己未嘗不是為了仕途平順,依附上周家、榮國府、於連生和賴家這幾門權勢,雪雁便有些不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