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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四大家族之勢,自己父親王子騰位高權重,沒人敢翻這些舊帳。
容嬤嬤暗暗嘆息,唯恐鳳姐手上再添人命,便勸她別當尤二姐是一回事,道:「二爺那性子,最是喜新厭舊,過個一年半載,有了新人,哪裡還記得舊人?況且,國孝家孝中停妻再娶,還真能當一回事地稟告祖宗不成?就是生了兒子,也不過是個外室子,連庶子都比不上呢!現今奶奶只管養身子,添了兒子,有了底氣,到時候懲治誰都名正言順。」
鳳姐道:「嬤嬤說的我懂,只是這心裡跟針扎了似的,我縱有一輩子不好,可也有兩三日好的時候,在這屋裡,竟成了賊一般!舊年我生日,他那樣給我沒臉,和個下人媳婦就在我們屋裡鬼混,恨不得我立時就死了。」
說著不禁淚如雨下,道:「嬤嬤也聽了打探來的消息,一眼就愛上了,竟將我一筆勾倒。」
鳳姐生日那事發生之際,容嬤嬤和張嬤嬤陪著黛玉在山海關,故不在場,回來後倒聽說過,不禁嘆道:「二奶奶更該為自己著想,追根究底,就是因為奶奶沒有兒子傍身,行事底氣不足,男人靠不住,就靠兒女。」
鳳姐重重地點了點頭,遲疑了片刻,道:「方才嬤嬤說二爺喜新厭舊,我倒是有個主意。」
容嬤嬤便問是什麼主意。
鳳姐道:「他既然喜新厭舊,我就給他兩個新人,先叫他厭了那個尤二姐,那尤二姐是個花為肚腸雪作肌膚,性子又軟,說不定我不必出手,她自己就先自憐自艾絕了命了。」
容嬤嬤卻道:「二奶奶本就眼裡揉不得沙子,何必再叫屋裡添上這麼幾個人刺自己的心?橫豎二爺是改不了的性子,不必二奶奶動手,早晚得弄出些什麼來,二奶奶何必髒了自己的手?到時候尤二姐出了些什麼事情,豈不是就有人循著由頭反說璉二奶奶的所作所為導致尤二姐之難?二爺若知道了,少不得對璉二奶奶再添一層憤恨。」
鳳姐聽了,滿臉不甘,道:「嬤嬤也太心慈手軟了,自古以來妻妾之爭本就是你死我活。」
容嬤嬤嘆息一聲,勸道:「雖說是你死我活,可何必自己出手?二奶奶且等等看,再說二爺不是十月還得去平安州一趟?等二爺回來,若二奶奶不改主意,到那時再說罷。」
鳳姐方答應下來。
轉眼間進了八月里,鳳姐從園子裡出來,她現今不在插手管家,平時清閒得很,常去園子閒逛,聞得柳湘蓮來拜會薛姨媽,彼時薛蟠未愈,遇見了薛蝌,便請他進臥室相見,薛姨媽想著柳湘蓮對兒子的救命之恩,也不怪他舊年打過薛蟠一頓,兼之挨打後薛蟠反而上進了,故心中感激不盡,治了酒席拜謝。
聽到柳湘蓮回來的消息,鳳姐便想起了尤三姐,隨即想起了尤二姐,挑眉一笑,折斷手中的鮮花,投入水中,眉眼間儘是冷意,對小紅道:「明兒就有好戲看了,咱們且等著,先叫他們自己亂將起來。」
柳湘蓮既歸,必然不久後就會知道尤氏姐妹的好事,哪個男人能容自己妻子是別人嫖過了的,尤其柳湘蓮乃是世家子弟,就是他自己不在意,外面的閒言碎語也如潮水一般。
在賈璉外室處侍候過的小廝沒一個嘴嚴的,尤氏姐妹和賈珍父子並賈璉等人說過什麼私話,早傳了許多出來,鳳姐命旺兒細細一打聽,自然知道尤三姐要會會自己,不過是個外室的妹子,竟然先想弄倒自己讓自己姐姐進來做正室,端的無恥老辣,雖然對她嫖弄賈珍等人暗暗解氣,但是自己也不容別人來挑釁。
小紅扶著她順著沁芳橋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道:「雖說痛改前非大善,但是尤家三姐兒這樣的名聲柳二爺豈能真不在意?何況還是自己擇配,非得別人答應不成?」
鳳姐點頭道:「尤家再窮,能有邢大姑娘家窮?人家連房子都是租的,邢大姑娘還不是端雅穩重的好女孩兒?她們尤家又不是沒飯吃,尤老娘養兩個女兒這樣,不過更想榮華富貴罷了。尤二姐水性楊花,尤三姐倒是個人物,可惜了,既然心中有人還自甘墮落,可見是吃不了苦受不了貧,若能潔身自好等著柳湘蓮,我倒能高看她一眼。別說什麼無力反抗,正經舀出氣勢來,珍大爺色厲內荏,若她以死相逼,還真敢欺負她不成?就是死了也比受人玷辱了的強,現今不是做得極好?非是男人嫖了她,而是她嫖了男人,可見起先也不是不能。」
據打探來的消息說,若不是尤二姐見尤三姐胡鬧得厲害,連賈璉都捎帶上了,想著給她找人家嫁出去好好過日子,賈珍又得了新的相好,恐怕尤三姐這會子還不想嫁人呢。
小紅聽得忍不住一笑,甚為贊同。
主僕兩個正走著,忽見雪雁迎頭過來,鳳姐方掩住適才的話,她素喜黛玉主僕二人,笑問道:「聽說你病了,可大好了?不然怎麼有空來園子裡。」
雪雁笑道:「多謝二奶奶記掛,早好了,只是姑娘叫我靜養,好容易才放我出來。」
鳳姐道:「林妹妹也是心疼你,你操勞了這麼些時候,闔府上下就沒人不知道你對林妹妹忠心耿耿,正經讓人伺候你幾日又如何?」又見她手裡舀著東西,便問她去哪裡。
雪雁道:「二奶奶誇得我越發臊了,我哪有那麼好,那些都是我該做的。」
言罷,方舉起手裡的香囊,笑道:「我去櫳翠庵,前兒妙玉師父說姑娘的香袋兒做得好,姑娘特特將先前做的兩個叫我送過去給妙玉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