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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們一如往常,鳳姐卻十分忙碌,原來她妹子已經定了保寧侯之子,定在五月初十成親,她母親常接她家去幫忙,見她神采奕奕,言行舉止不同往常,十分滿意,問起緣故知道是容嬤嬤教導出來,立時道:「很該如此,往常我沒有教好你,你有福才遇到容嬤嬤。」
鳳姐嘆道:「闔府人人都是人精,唯我一個痴人罷了。」又說是黛玉之功。
王子騰夫人聽了,心裡暗暗感激,道:「是個好孩子,現今誰家不知道她剛烈有情義?都說周家有福,雖說周家大公子剝奪了職位,只是個白身,但是林姑娘仍舊不離不棄。」
鳳姐笑道:「他們小兩口可好得很,時常互送些東西詩詞。」
王子騰夫人道:「早定了名分,又不是私相授受,他們聯絡些情分,原是理所應當。」
說畢,囑咐她妹子出閣時,也帶黛玉過來。
鳳姐稱是,從王家回來,次日在賈母房中服侍姐妹們吃飯,忽有賈政的書信來,說是六月進京,闔家喜悅不盡,唯有寶玉心急火燎地去補功課,忙得不可開交,賈母心疼,勸他不必,因探春寶釵說文章替不得,字卻替得,每日幫他臨一篇,也能湊出許多,賈母方放心。
黛玉又笑又嘆,到底心疼這個自幼一同長大的哥哥,便停了詩社,也替他寫一些。
寶玉日日忙著用功,誰承想不久以後,賈政又傳來消息來說沿海一帶海嘯,糟蹋了幾處生民,聖人命他順路過去查看帳濟一趟,算一算須得冬底方至,寶玉便又遊蕩起來。
這日做了柳絮詞,眾人放風箏,雪雁拿了周鴻送來給黛玉的雄鷹風箏過來,黛玉不舍放走,道:「這一個掛在牆上,且換一個來。」
雪雁笑道:「姑娘越發小氣了,不過是個風箏,今年放了,明年再叫姑爺做一個便是。」
眾人聞言詫異道:「竟是你們姑爺親手做的不成?」
黛玉忙道:「你們聽她胡說八道!」
眾人不理她,只笑看著雪雁。
雪雁道:「可不是我們姑爺做的,若是別人做的,我們姑娘才不要呢!」
最後,黛玉仍是沒捨得放了周鴻做了送來的雄鷹風箏,而是放了別的風箏,才剪斷手裡的線,忽見鴛鴦過來,笑盈盈地看著黛玉道:「給林姑娘賀喜了。」
黛玉奇道:「我有什麼喜事?」
雪雁也好看向鴛鴦,在她臉上卻看不出絲毫來。
只聽鴛鴦笑道:「聽說周大人在閩南那邊立了大功,因事先帶了太醫和藥材過去,瘟疫得到遏制,未曾擴散,雖死了些,不過數百,因此上皇和當今都十分歡喜,然當初在朝中有話在先,故不給周大人恩典,只免了他先前的罪過,反令周公子官復原職。」
黛玉聽了,頓時喜上眉梢。
她和周鴻書信詩詞來往日久,當然知道周鴻一腔抱負未熄,只恨閒置家中,沒想到不過半年多,就已經官復原職了,雖說早已有預料,但是聽鴛鴦一說,仍是歡喜無限。
眾人忙都上來賀喜,黛玉不覺紅了臉。
周鴻既官復原職,不日便將趕回山海關,黛玉忙忙得趕工給他做了兩身衣裳鞋襪,在他送東西過來並提起此事時,叫人捎回去。
周鴻記得舊年柳湘蓮所言,本打算出了國孝,便先迎娶黛玉進門,不曾想自己在此時官復原職,好在明年年初自己也算三年期滿,到那時接到調任後進京再成親不遲,此時成親扔下她一人在家倒不好,他已從桑隆處知道自己來年便將進京當差,掌管禁衛軍。
周夫人卻是喜極而泣,拉著周鴻道:「雖然早說咱們還能起復,但是事到臨頭,仍是難免覺得有些恍惚。」自從周元立功,各家的帖子也紛紛送來,門庭不似先前那般寥落了。
周衍並周漣周灩都上來賀喜,笑道:「該歡喜才是,都是嫂嫂之功。」
周夫人點頭道:「可不是,若不是林丫頭提醒,汝父哪能預備得如此周全,又怎會在閩南立功?只可惜了上皇和當今兩位聖人早有意思,汝父雖然立功,卻不能為官,好在汝父眼下意欲暫且隱退幾年,想必不會大失所望。」
周鴻道:「眼下咱們家脫罪,我即便遠在山海關,亦能放心了。」
周夫人嘆了一口氣,道:「這一年咱們家起起落落,總算好了起來。你途中千萬小心,就是打仗也要小心謹慎,別忘了你家裡還有父母弟妹,還有林丫頭等著你明年回京成婚呢!」
周鴻肅然應是。
四月初二,他便告別父母,攜著東西啟程了,其間沒少了黛玉做的針線。
周鴻這一去,此後難有書信詩詞來往,黛玉未免覺得有些寂寞,只偶爾給周夫人和周灩送些東西,及至到了五月初十,王子騰之女出嫁,鳳姐過來相邀過去,方稍減煩悶。
往常黛玉也隨著王夫人寶釵寶玉等來過,在別處亦見過王子騰夫人,然闊別久矣,她身材漸高,越發顯得超逸了,王子騰夫人見了,不由得讚嘆不絕,再看寶釵雖然與之難分高下,但是氣度上卻不如黛玉,且身份亦遠有不如,但願金玉良緣能成罷。
想到賈母一直不鬆口,寶釵已經蹉跎到十七歲了,王子騰夫人暗暗嘆氣。
黛玉卻不知王子騰夫人的想法,在宴上見了幾個舊交,便過去說話,其間墨新之母墨將軍的夫人拉著她笑道:「好些日子沒見你了,你也不說過去頑,你姐姐著實記掛你,只是我拘著她在家裡,六月她出門子,你可別忘記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