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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輕嘆道:「妹妹別嫌我吝嗇,可是我一個寡婦人家,終究得給蘭兒打算。」
賈蘭上學讀書、娶妻生子、科舉取士,樣樣都得花錢,她恨不得一個錢掰成兩個攢起來,以免事到臨頭了手裡沒有足夠的銀錢為賈蘭打點。她也知府里都說她攥著錢一個不花,但是別人不會為賈蘭著想,唯有她一個做母親的疼著,為了兒子,多少閒話她都能忍著。
黛玉摸了摸鬢邊的新釵,笑道:「你謝我自是你的一番心意,我還嫌棄你送的貴重與否不成?就是你送我一張紙,一朵花兒,只要你真心和我好,我心裡也覺得價比千金。」
李紈臉上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看向黛玉的眼神亦很柔和。
雪雁卻很高興,黛玉和李紈交好的話,帶來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因為李紈是真正的聰明人,而且她將自己房裡管得沒出過一絲差錯,絕非原著上說的尚德不尚才,不過因為是寡婦奶奶不好管府里那一攤子事情罷了,黛玉在她身上總能學到一些東西。
容嬤嬤和張嬤嬤雖好,只是禮儀和手段懂得多,很多管家的本事不如真正的大家主母。
黛玉禮儀風度都是數一數二,管家本事過人,但是應酬交際這些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她只在桑家學過一星半點,並沒有正正經經地學過,不免有些美中不足。而她所缺的,恰是李紈身上具有的。
經過此事,李紈對待黛玉果然十分盡心。
李家乃是書香門第,其父乃是國子監祭酒,稱得上是清貴世家,她自小由其母教導管家理事,按著長子長媳教的,出門應酬走動過多年,有很多閨閣密友,後來守寡才閉門不出。
黛玉從中獲益良多,正在意猶未盡之時,接了張惠打發人送來的帖子。
拜見過張夫人,張夫人拉著她說了一會話,見行事越發比先前周全了,心裡很是讚嘆不已,並不久留她,便叫小女兒張惠帶黛玉往花園子裡逛去。
張惠今日請了十來個世交故舊家的千金來頑,有黛玉認得的,也有不認得的,都在花園子裡,或是盪鞦韆,或是圍坐草地上鬥草,底下鋪著大氈毯,好一幅閨閣嬉戲圖。
張惠帶著黛玉過去與眾人相見,笑道:「你們今兒不住追問我那些詩詞是誰做的,今兒我給你們帶來了,這可是咱們閨閣中的詩仙。」
眾人一聽,各自丟下手裡事情,圍了上來。
第三十三章 二六期慈母覲嬌女
聽到張惠之贊,又見眾目露好奇之色,黛玉禁不住含羞道:「惠姐姐過譽了,不過讀了幾本書,算什麼詩仙?姐姐此言,將古置於何地了?」
張惠目光靈動,蘊滿笑意,道:「誰讓和古比了?咱們原比不得什麼詩仙李太白。是咱們女子中的詩仙,這一稱號卻是名副其實。」
又向眾道:「前兒做的詩詞們適才也看了,若還是不信,只管當面考她,做出來的詩詞文章,最有一番風流別致心腸!」
眾聞言,除了桑婉桑媛墨新三外,余者都十分詫異,不由得看向黛玉。
黛玉忙道:「快別聽惠姐姐胡說,明明她做的就比好,不信就問問婉兒,婉兒不說,媛兒也知道,就是新姐姐前兒也見識過惠姐姐做的詩。」
墨新抿嘴一笑,道:「別問,不知道。」
桑婉亦一旁擺手道:「罷,罷,們這些詩翁別們跟前說文章,誰叫們姐妹總是墊底兒,虧得還問們。」她和桑媛出身武將世家,雖也讀書識字明理知義,到底沒有祖輩陶冶教育,詩詞歌賦不精,遂逗得眾都笑將起來。
黛玉等她們笑完了,方與諸位小姐廝見。
其中永昌公主之女趙嫣然身份最為尊貴,畢竟是皇家血脈,乃是當今的表妹,又比眾年長兩歲,已經及笄了,故含笑相扶,上下打量了黛玉一番,見她生得裊娜纖巧,風流婉轉,不禁贊道:「怪道都夸,見了,也覺得愛不過來呢!」
黛玉忙笑道:「黛玉蒲柳之姿,螢火之光,如何能與日月爭輝?」
嫣然聽得不禁嫣然一笑,面上如帶一抹□,忍不住伸手輕輕擰著黛玉粉腮,道:「瞧這一張嘴,仿佛也噙著們江南的鐘靈毓秀之氣,叫聽了好不歡喜。」
張惠又插口道:「她做的詩詞更有靈氣呢。」
嫣然道:「自然知道。」
說著,向黛玉道:「榮國府今年上元節賢德妃省親,省親園子裡做的詩詞,賢德妃命謄抄出來,自己敘其優劣,又叫鐫刻省親園子裡是也不是?」
黛玉點頭道:「確有此事。」
莫不是傳了出去?黛玉不禁有些憂心。
嫣然笑道:「們做的詩詞,宮裡頭雖不是頭一份,卻稱得上是出類拔萃。那日省親時各家都做了無數詩詞,皇太后老聖甚喜,叫謄抄錄冊,為省親頌,後宮爭相抄閱,倒還是們做的好些,連皇太后都說天底下的鐘靈毓秀之氣都到了們府上。」
黛玉一聽,卻有些惶恐,道:「哪有那麼好,皇太后謬讚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榮國府焉能立於風頭浪尖?
她心裡擔心,卻也明白若是榮國府知道,恐怕反而是喜大於怕。
嫣然輕輕一笑,安撫道:「別怕,那些詩詞不過後宮裡頭看,傳不到外面去,知道的也不多,還是去給皇太后請安時才見到的。」
黛玉聞聽此言,面上略略一寬。
嫣然品度黛玉言行舉止,心中甚是滿意,笑著道:「走,才瞧見惠兒家裡有幾株開得極好的花兒,咱們且去作幾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