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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連生點頭笑道:「放心。」
回到宮裡,於連生果然不提雪雁的話,只說起外甥和外甥女的趣事,因道:「一件東西兩個孩子都爭,小的妹子想出了這個法兒,兩個孩子都想得到,因此越發勤勉起來。」
長乾帝正因諸位皇子年紀漸長而煩惱,聽了於連生的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於連生又笑著重複了一遍。
長乾帝驀地目露精光,問道:「你再說一遍?是什麼法兒?」
於連生含笑說了第三遍,末了道:「匣子裡的東西放著,兩個孩子都不知道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得到,但是為了那件東西,兩人都分外用功苦讀。」
長乾帝哈哈大笑,道:「他們的心思越來越多了,你這法兒倒好。」
說完,長乾帝心中便想著此法,若是自己秘密建儲,諸子都不知道誰能登基,必然相繼奉承討好自己,他們都想著自己的名字上密詔,即使仍有事端,但是也能減少他們手足相殘的種種紛爭,畢竟一旦在自己跟前不好了,便沒了繼承皇位的前程。
長乾帝越想越覺得此法可行,次日便召見群臣,頒布此法。
不管是王公宗室,還是文武臣子,聽到這種法子,都相顧駭然,亦覺不解,皇長子等人卻都心頭凜然,各自暗暗苦笑,若是明立太子倒好,他們心裡有數,如今密建皇儲,誰也不知道誰是自己的對手。
長乾帝笑道:「今諸子年紀尚幼,長者不過十八,朕亦不過三十有餘,建儲一事實在不急,必須謹慎些,但是人有旦夕禍福,不得不防之。朕已親寫密詔,封於匣中,置於大明宮正中高處,朕若有什麼三長兩短,諸王公大臣共覽立帝。」
眾人雖覺此法匪夷所思,但是都知道諸皇子之事,一時均無異議。
密建皇儲之後,朝堂內外頓時為之消停。
長乾帝暗暗派人看著,得知諸位皇子不再針鋒相對,雖然只是一時為之,但總比他們斗得你死我活強,遂與於連生說道:「雖然密詔建儲此法甚妙,但是若是他們治死了對方,即便對方在密詔之上,到時我也只能重新改了密詔。」
說到這裡,長乾帝忍不住長吁短嘆。
於連生眉峰一動,笑道:「世間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只能老爺費心罷了。」
長乾帝頷首道:「你所言不錯,哪裡有兩全其美的事情,眼下消停幾日,足矣。」
高處不勝寒,坐在帝王之位上俯瞰天下,方知其寂寞。
長乾帝嘆息不止,都說天家無父子,果然如此,先帝當年膝下數子,個個龍章鳳姿,卓然不俗,若非自己小心謹慎,哪能成為最後的贏家,自己拼了個頭破血流登基為帝後卻又受先帝所制,如今好容易掌控天下,卻得操心自己的兒子們。
於連生靜靜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語。
長乾帝看重他,乃是他的福分,他若是逾越,那便不是福了。
最明白的長乾帝的當屬於連生,長乾帝性子冷酷無情,刻薄寡恩,同時卻也愛憎分明,莫看長乾帝如今對他十分倚重,偶爾也願意聽從自己的意見,但是若自己當真做了那些為禍朝綱後宮的事情,第一個不饒他的定然是長乾帝。
因為密建皇儲一事,重陽節前後的氣氛便有幾分輕快,緩解了京城中緊繃的形勢。
皇后首先鬆了一口氣,目前來說,大皇子的表現最好,最符合長乾帝的心思,除了大皇子和她的幾個兒子們,其他的皇子都明目張胆地為自己拉攏勢力,就算小皇子,也有其母想方設法,德妃不就是如此?長乾帝不可能沒看在眼裡,只要大皇子循規蹈矩地辦實事,友愛手足,多生養幾個嫡子,不痴心妄想地表現出對皇位的覬覦,一定會讓長乾帝滿意。
皇后捧著一碗菊花茶,氤氳的霧氣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長乾帝如今還年輕,平時非常注重保養,一年到頭很少生病,說不準最少還能活個三五十年,雖然當皇后不如當聖母皇太后來得讓自己放心,但是自己端得住,兒子教得好,處處讓長乾帝滿意,她就不信別的女人孩子能越過自己。長乾帝英明神武,極看重江山社稷,而且極重嫡庶,只要他不會為了寵妃愛子昏了頭,自己就不必擔心。
大皇子現在做得很好,是諸位皇子中最出色最讓長乾帝放心的一位,接下來她應該好好教導皇長孫,不但要讓大皇子的能力在諸位皇子中脫穎而出,也得讓長乾帝知道何謂後繼有人,皇長孫教導得好,必然能增加大皇子在長乾帝心中的分量。
後繼有人,才是最讓人歡喜和欣慰的一件事。
世人講究隔代親,也有人說抱孫不抱子,就是因此。
皇后毫不遲疑地吩咐宮女去請大皇子過來,同他商議此事,將皇長孫放在自己跟前,;季氏教導皇長孫固然足夠了,但是論及心計眼光,季氏終究不如她。
大皇子對自己的母親極為敬服,卻有些躊躇地道:「豈不是太勞累母后了?」
皇后微微一笑,柔聲道:「傻孩子,我今年也就三十幾歲,撫養自己的孫子說什麼勞累不勞累?何況我這宮裡清靜,沒什麼黑心爛肺的人,你那府里再怎麼說都有姬妾丫頭,這女人哪,就沒有不痴心妄想往上爬的,倘若她們暗中生事,大孫子沒了,季氏不但受到打擊,而且她們也有機會生下長子,因此不如在我這裡,我能護得他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