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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雪雁離開後,周灩低聲道:「林姐姐為人極好,雖說哥哥遭難了,沒有一點兒不滿。」
想到和黛玉一個月的相處,周灩心裡十分敬佩她。
周夫人看了愛女一眼,心疼女兒短短几個月就長大了許多,道:「你也覺得林姑娘好?」
周灩點了點頭,道:「當然好,咱們家都這樣了,林姐姐自始至終都沒有嫌棄,還勸我說父親一定會平平安安的,若不是林姐姐,我和哥哥們早慌了手腳。現今哥哥也這樣,別人不知道怎麼笑話林姐姐呢。」
說著,神情頓時低落下來。自從父親落難,昔日的姐妹們有許多都不和她來往了,縱然是因為國孝,達官顯貴之家不好筵宴音樂,但是書信來往盡有的,她現今只和黛玉、趙嫣然和桑婉、桑媛、張惠等寥寥幾個大姐姐有所來往,別的書信送出去都猶如石沉大海。
對於旁人的眼光,周夫人冷笑一聲,毫不在意,只安撫愛女。
這些年,她和周元伉儷相得二十餘載,背地裡有多少人說自己的不是?無非是羨慕二字。現今對於黛玉也是一樣,當初羨慕黛玉小小年紀就由當今賜婚嫁給四品武官,所以周鴻一朝落難,他們立刻便生奚落之心,幸災樂禍,這就是人心。
王忠能打探到然後告訴雪雁的消息,周夫人也打探得清清楚楚,自從知道榮大學士榮奎從中作梗後,周夫人便不再費事地為丈夫愛子打點,她知道一定徒勞無功。
忽然桑母親自坐車過來,周夫人忙迎了出去。
落座後說話,聞得雪雁來過,桑母道:「我就知道玉兒那孩子一定會過來,我還道她不知道呢,剛打發人去告訴她。」
周夫人感慨道:「那孩子好得很,想來時時留意我們家的消息,才知道得那樣早。」
桑母握著她的手,輕聲道:「你別太擔憂了,鴻哥兒不會出事的。」
周夫人苦笑道:「還說不會出事,人都被押解進京了。倘或我鴻兒做錯了事情還罷了,偏偏北疆的事情和他有什麼瓜葛?難道就因為是隨扈之人,就該白得這麼個罪名兒?隨扈的也不只他一個人,怎麼就只他有罪,別人無罪?這也太明顯了些。」
桑母暗暗埋怨榮奎心胸狹窄,在這個時候為了公報私仇這樣對待周鴻,自己能有什麼好處?遂道:「上皇降罪周大人,無非是為了朝廷上的幾個要緊職缺,鴻哥兒身上既沒兵權,又不是什麼要緊人物,上皇哪會治他這麼個孩子?你暫且寬心,還有我們老太爺呢,難道我們老太爺會對自己手底下的將士袖手旁觀不成?」
周夫人想到桑隆乃是三朝元老,手握兵權,在上皇和當今跟前都極有體面,略略放下心來,但是上皇乃是當今之父,又不免轉喜為悲,心中患得患失,一時難以盡述。
卻說雪雁回去說給黛玉知道,黛玉愁上眉頭,道:「外面越來越不安生了。」
嘆了一口氣,又將桑母打發人來過的事情告訴她。
雪雁洗了手了,舀著經書來抄,一面寫,一面道:「姑爺是表大爺的人,表大爺若不出手,如何對得起麾下的將士兄弟?咱們只管等消息。只是到底沒有什麼法子好使,我只道當今聖人該出手才是,誰知遲遲沒有,也不知道聖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黛玉道:「若叫我們猜到,就不是一國之君了。」
雪雁聽了點頭稱是,不錯,長乾帝的心思哪裡是那麼容易猜測得到。
好容易抄完經書,因擔憂周鴻,主僕二人一夜不曾好睡。
次日早起,雪雁胡亂梳洗了一番,將經書送至探春處,探春十分喜悅,查看了一番,黛玉和雪雁的字跡十分相似,竟一點兒看不出來有一部分出自黛玉之手。
探春看罷笑道:「怪道都說你的字好,果然出挑得很。」
雪雁謙遜道:「三姑娘見笑了,我不過是個丫頭,跟著姑娘練幾日,哪裡比得姑娘。」
探春搖了搖頭,因見她眼底微有倦意,不禁生出幾分愧疚,道:「莫不是為了蘀我抄寫這些經書,累得你昨晚不曾歇好?」
雪雁忙道:「沒有的事兒,不過是心裡有事,輾轉反側沒有睡好罷了。」
探春聽說,便叫侍書舀了個荷包賞她,放她回去。
雪雁捏著荷包上的系子,出了秋爽齋,往園子外面走去,一路走,一路想,不知周鴻的案子到如今如何了,北疆距離京城比山海關遠一些,怕是要費些時日才能抵達。
沉吟間回到房裡,卻見小丫頭再給容嬤嬤搬東西,不禁奇道:「這是做什麼?」
平兒笑道:「我們奶奶叫我來求林姑娘,借容嬤嬤過去幫襯兩日。」
雪雁聽了,越發詫異,鳳姐這是找容嬤嬤教導她?的確,鳳姐的手段實在是上不得台面,而且糊塗得很,若得容嬤嬤教導,想必手段定然一日千里,但願容嬤嬤能教導她向善。即使從前不能一筆勾銷,可是後面不再作惡,便是積德行善。
她看著黛玉,黛玉朝她使了個眼色。
雪雁會意,方向平兒告罪一聲,去容嬤嬤房裡幫忙。
容嬤嬤見她過來,笑道:「是璉二奶奶看得起我,才特特打發平姑娘來過來請我。」
雪雁拉著容嬤嬤走到一邊,低聲道:「不知璉二奶奶好端端地找嬤嬤過去做什麼,只是這璉二奶奶做的那些事,得叫嬤嬤知道,心裡有個底兒才好。」她和黛玉都知道容嬤嬤素來心口嚴實,不管聽到什麼事情,從來不告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