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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黛玉在榮國府的處境比別處根本沒有兩樣,甚至更為艱難。若是榮國府挪用少數,再加以說明借用也還罷了,誰家沒急著用錢的時候?可是他們居然狼心狗肺到用了其中的十之八、九還悶不做聲,簡直就是要了黛玉的命。
張璇這麼說,張夫人跟著對榮國府缺少好感,品行不好,再大的權勢也不值得相交。
永昌公主思索片刻,驀地福至心靈,問道:「你說的可是建造省親別墅的銀子?我也納悶呢,他們家雖有打仗時得的東西,但是子孫繁,排場大,花費多,百來年揮霍得差不多了,哪裡來的錢去建造如此恢弘的省親別墅?據說才建了一半,其搜神奪奇在京城裡已是第一流了,沒個百兒八十萬兩銀子是堆砌不出來的。莫不是挪用了林大人留給林姑娘的家產?」
說到最後一句,永昌公主右拳捶左掌,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揣測,「我就說,他們哪來那麼多銀子淌海水似的花出去,原來是用了人家的絕戶財!」
永昌駙馬也是世家子弟,百年傳家,其內囊如何永昌公主再清楚不過了,何況林家傳到林如海是第五代,到黛玉是第六代,正經比駙馬家還多出幾十年來,別的世家枝繁葉茂將家產分薄了,饒是這般也有十分積蓄,而林家五代單傳,只娶媳未嫁女,有進無出,人口簡單花費極少,其家產積累只多不少,永昌公主估摸著至少得有二三百萬的家產。
並不是說林家有二三百萬兩銀子,而是現銀、房屋、田莊、商鋪、古董並家具陳設下人僕從的總數目。也許有人說林家莫不是貪污所得?可是永昌公主是誰?見識過多少世家?怎麼不算算林家積累了多少年?她很清楚林家的財產來歷,不然聖人第一個就會清算了。
侵吞一個幼女二三百萬的絕戶財,虧榮國府還大張旗鼓地建造省親別墅!永昌公主撇撇嘴,原本還覺得榮國府里幾個姑娘不錯,現今只覺得他們家真是無恥。
如果雪雁知道了永昌公主的想法,一定會偷笑,誰讓你們榮國府侵吞黛玉的財產不吱聲,活該讓人誤會你們,背著得到二三百萬財富的黑鍋,一點兒都不冤枉。
其實京城中不止林如海的故交,別的略有些權勢的哪個不是人精,都知道榮國府侵吞了孤女的家產,不然為何有發絕戶財這一說,只是不像張夫人這樣宣之以口罷了。
張夫人見永昌公主猜出了緣故,不禁微微點頭,嘆道:「可憐這個孩子,竟沒個人給她做主。我和老爺雖看不過去,可我們是外人,哪裡能管得他們的事情?而且榮國府是名正言順撫養她的人家,沒有比榮國府更親的人了,若是別人撫養她,有這麼一筆巨財,待她未必比榮國府強到哪裡去,說到底,財帛動人心,誰養她,她都是差不多一個下場,端的看是否能大發善心罷了。只可惜林大人一世英名,愛女卻落得如此境地。」
說完,問道:「你見了那孩子,覺得如何?我還沒見過她呢!」
永昌公主想起昨日見到的黛玉,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道:「天底下什麼樣的人物我沒見過?可卻沒見過這樣靈秀逼人的孩子,聰明伶俐,進退有度。嫻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用這句話來形容再恰當不過了。」
張夫人聽了,在對黛玉的憐憫之後又添了一些喜歡,她一直都相信永昌公主的眼光,道:「聽說這孩子身體很不好,你瞧著臉色如何?」
榮國府下人嘴碎,所以張家打探消息十分迅速,但同時也知道了黛玉體弱多病的名聲。
想到這裡,張夫人皺了皺眉頭,一個女孩兒家傳出這樣的名聲對於以後的婚事不好,恐怕只有三分嬌弱也傳出十分病症來,怎麼榮國府里就沒人在意?
好在,這半個月以來隱隱有著抑制下人亂嚼舌根的跡象。
雖然因為只有半個月所以效果不大,但是長此以往,總會杜絕這些流言蜚語。
永昌公主挑了挑眉,道:「誰說她身體不好的?我瞧她雖然有些不足之症,但是面色紅潤,精神極好,不像有大症候,而且南北地域水土不同,女孩兒身段各有差異,江南一向以風流裊娜為美,所以瞧起來有些纖弱罷了。」
張夫人放下心來,剛出了正月,她便遞了帖子去榮國府,帶著兩個教養嬤嬤登門。
賈母早有預備,命邢王夫人親自迎了進去。
一干人也在宮中大宴上見過,雖沒交情,可面上總是十分柔和,互相恭維了一番。
寒暄過後,張夫人提出要見黛玉,待她親眼見過黛玉後,頓時相信了永昌公主對她的稱讚,拉著她的手不住誇讚,又命人預備了上等的表禮,與之相同的,還有給迎探惜三春的表禮,畢竟上門一趟,她不能只見黛玉一個。
黛玉屈膝謝過。
張夫人道:「再過幾日就是你的生日了,我也沒什麼東西給你,所幸永昌公主給了我兩個常伴左右的嬤嬤,今兒給了你,權作使喚。」
教習嬤嬤雖然值得尊重,但是在宮裡仍是服侍人的,屬於地位略高的奴才。
張夫人送來的兩位教習嬤嬤一位姓容,約莫五十來歲,圓臉杏眼,一團和氣,乃是自幼伴隨著永昌公主長大的貼身大宮女,據說與家中繼母不睦,不願由繼母安排嫁給自己的娘家侄子,便求了永昌公主的恩典,自梳做教習嬤嬤,永昌公主的兩位女兒都是她教導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