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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將庫房的鑰匙遞給她,道:「你快去罷,姑娘已經交代了,每人五百錢。」
賈母既讓雪雁收著,紫鵑便將鑰匙交給她,一如之前林如海讓她給黛玉收東西時。
一句話出,喜得院子中的僕婦丫頭都念佛不絕,五百錢是她們一個月的月錢了,故愈加賣力地將先前挪出來的雜物聽從紫鵑的吩咐搬進別的房間裡。
雪雁一笑而去。
聽了雪雁的回話,賈母道:「方才鴛鴦說了,你做事很細緻,有你服侍玉兒,替玉兒收著這些東西,我就放心了。等鳳丫頭把剩下的東西送過去,你也一併收著。」
雪雁恭恭敬敬地應是。
賈母拿起眼前裝著房契地契的小匣子,想來是先給黛玉看過了,命鴛鴦遞到雪雁手裡,道:「這是你們太太陪嫁的莊子和鋪子,好容易留下來,你也收著,不過你們都是女孩兒家做不得外面的主,如今只好讓府里年年打理,你們就得吃些虧了。」
黛玉忙道:「我現今住在府里,交給府里打點理所應當。」
雪雁緊緊地攥著賈母給她的匣子,和從賈母房裡搬出來的東西相比,這個最重要,比東西更不起眼,哪怕現在沒有得到一點進項,但是只要有房契地契在手,這些就是黛玉的東西,以後黛玉出嫁了,這些都能源源不斷地送錢給她。
賈母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惜我不知道能護你幾時,你多跟你表伯父他們家走動走動。」
說著,不覺流下淚來,神情蕭索,道:「你方才說的紫鵑的身契,我明兒叫鳳丫頭打發人去給你辦,過到你名下,她原是這裡的家生子,並沒有身契。」
黛玉起身道謝,情知如此處置已是賈母極疼她了,並不能想著將紫鵑一家人都要過來,畢竟紫鵑父母乃是府里的管事,兄弟亦在莊上當差。
賈母叫她先去告訴紫鵑這件喜事,然後留了雪雁在跟前。
雪雁低眉順眼地站著,賈母積威多年,她心中略有一點兒忐忑不安。
她倒不擔心賈母識破她的一點心計,只是不知賈母意欲何為。
房中寂靜了半日,好容易才聽到賈母一聲嘆息,道:「你很好,我並沒有看錯你。往常以為紫鵑比你強,現今瞧來,紫鵑性子太軟了些,又不肯和人紛爭,倒不及你靈動。」
雪雁笑道:「老太太不怨我胡鬧就是了。」
賈母眼裡隱隱約約閃過一絲寒光,淡笑道:「胡鬧也有胡鬧的好處,在咱們這府里,上上下下一干人兩隻體面眼,一顆富貴心,單是忍氣吞聲可不是上策。玉兒恐我為難,受了委屈也不肯說,日後你仔細些,誰若怠慢了你們姑娘,只管來回我,我來料理。」
雪雁笑道:「有老太太疼姑娘,誰敢怠慢姑娘呢!」
就是有也不能在賈母跟前說,再怎麼著,榮國府是賈母的家,賈母說得,自己說不得。
賈母叫來鴛鴦道:「拿些東西賞她。」
賈母喜歡哪個丫鬟,總是喜歡賞賜些東西,而且賞賜的都是金銀之物,比王夫人賞心腹下人的衣裳強得多,因此府里大大小小的下人都喜歡在賈母跟前奉承,討賈母的喜歡。
鴛鴦知道雪雁現在管著黛玉大筆的財物,和往常不同,又忖度賈母之意,便拿了一隻白玉鐲子出來給她,雖不及她那對黛玉戴過後給她的羊脂白玉簪子名貴罕見,卻亦非凡品。
雪雁接了戴上,愈發顯得肌膚與玉鐲同色,幾乎瞧不出來戴了鐲子。
賈母笑道:「雪雁這孩子肉皮兒好,白玉不大顯,若戴翠色則好看些。鴛鴦,我記得有一隻翡翠鐲子,不知誰孝敬上來的,擱置了許多年,雖不值錢,倒通透,你拿來一併給了她。」
翡翠在此時比不得珠玉瑪瑙寶石,平常大戶人家的主母應酬交際幾乎無人佩戴,都覺得難登大雅之堂,縱然鴛鴦拿來的鐲子晶瑩剔透,碧綠濃翠,鮮艷非凡,雪雁一眼就愛得什麼似的,心裡卻知道這鐲子不及尋常金玉珍貴,遂謝過賈母收了。
賈母又囑咐了幾句話,雪雁方告退回去。
鴛鴦親自送她出來,下了台階,兩人又拉著手說了幾句梯己話,方各自散了。
黛玉房裡紫鵑正在發賞錢,五百錢一串,用大紅繩穿著,整整齊齊列在筐里,三四個婆子一抬出來,眾人爭先恐後的上前,鬧成一團,偏寶玉也來湊熱鬧,站在廊下和探春姐妹等人指指點點,笑得不行。
紫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忙高聲道:「都有,都有,急什麼?前頭的是五百錢,後頭的還是五百錢,先領的也不比後領的多一文錢,何苦擠擠挨挨反倒弄傷了自己?一個一個地過來,少不了你們的酒錢。」
眾人聞言方靜了下來,有條不紊地上前。
領完錢後,眾人喜笑顏開地給黛玉磕頭,各自離去,只剩下一些小丫頭子嘰嘰喳喳。
等人都散了,寶玉方攜著探春過來探望黛玉。
黛玉剛受了下人的禮,還沒回房,見狀忙迎進外間,讓座倒茶,含笑道:「房裡鬧騰了這麼一日,若有不周,還請二哥哥和三妹妹見諒。」
寶玉疑惑地道:「妹妹這是做什麼?聽說忙得很。」
探春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竟傻了不成?擺明了林姐姐在搬東西。老太太疼林姐姐得很,把璉二哥哥從南邊帶回來的東西都交給林姐姐收著了。說來,林姐姐竟是咱們姐妹中的財主了,明兒須得做個東道請咱們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