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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鴻嘆道:「再精心,也經不起幾個月的奔波。」
他雖然也盼著早生貴子,但是更擔心黛玉的身體不足以負荷,即使大夫幾次三番說黛玉調理多年,已經大好了,他還是不放心,如今瞧著黛玉纖細的身形,心裡就更擔憂了。
黛玉聞得他關切之語,微微一笑,心中甜如蜜糖。在榮國府時,鳳姐懷孕,賈璉幾時這樣擔心過鳳姐,只是歡喜於終於能有兒子了。她這一輩子最得意的不是有這樣的榮華富貴,而是是周鴻待她之心,可比日月。
摸了摸肚子,黛玉忽然想起別人說過養兒丑母的話來,不覺皺了皺眉頭,道:「若是這一胎不是兒子,生了女兒怎麼辦?」
周鴻是長子,當然是兒子最要緊,但是他卻笑道:「兒子也好,女兒也罷,都是你我的骨肉血脈,生了女兒就當做眼中珠掌中寶,早早地給她預備嫁妝,免得事到臨頭手忙腳亂,咱們都還年輕,日後再給她生個弟弟便是。」
黛玉聽了這話,微微放下忐忑之心。
周鴻見狀,下定決心在家時多多留心黛玉的心思,免得她多心。
洗塵宴過後,黛玉歇息了半個月,精神略復,但是她肚腹隆起,不好出門走動,多是別人來探望,她和沈夫人的品級等同,但是黛玉的品級非是周鴻所掙,而沈夫人卻是夫貴妻榮,武將總比文官低半級,因此她多次來探望黛玉,每回都能見到雪雁。
雪雁來到這裡後並沒有急著和人結交應酬,反讓沈夫人另眼相看,常請雪雁過去小坐,與她說起諸位誥命敕命,為她引見,然後雪雁又引她們拜見黛玉。
黛玉和雪雁都是玲瓏剔透的人,雖是初來乍到,也不常出門,但很快就與眾人熟識了。
不想寶琴卻小月了,雪雁忙過去安慰。
原來寶琴年輕不知事,柳湘蓮性情浪蕩,行事又未免放縱些,夫妻兩人竟都未留心,途中又經顛簸勞累,等小月了才發覺,寶琴哭得什麼似的。
雪雁一心記掛著黛玉,別人的事情便不曾留意,見她如此,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好言解勸,道:「快別哭了,小月子裡不能掉淚,仔細傷了眼睛,有你後悔的時候呢。況且,你還年輕,好生調理身子,沒有不好的。」
寶琴聽了,忙拿手帕子拭淚,哽咽道:「只恨我不懂事,不知道,不然何以如此。」
雪雁嘆了一口氣,寶琴出嫁之後雖有陪房和丫頭,但家中並沒有預備貼身的嬤嬤,她奶娘也在那年進京發嫁時打發回家了,沒有人提醒,難免不知道這些。
想了想,雪雁道:「吃一塹長一智,你經了此事,日後該當留心些了。」
寶琴點點頭,說道:「好姐姐,我年紀輕,不知道,還得姐姐多多提點我些。」
雪雁笑道:「放心罷,你有不懂的,只管來問我,一會子我再寫一張單子給你,小月子裡該當留心的也別疏忽了,趁著小月子裡養好身子才是正經大事,別的都暫且靠後。」
寶琴聽了,忙鄭重答應。
等雪雁走後,柳湘蓮進來,夫妻兩個相顧無言,都覺得傷心。寶琴強忍著心痛,安慰柳湘蓮並請罪,又因自己坐月子不好服侍他,將其中一個陪嫁丫頭明月開了臉兒給柳湘蓮放在屋裡使喚,柳湘蓮本是世家子弟,對此並不覺得如何,便依言收了。
雪雁聞聽此事後,正在黛玉這裡陪黛玉吃飯,兩人頓時一怔。
趙雲抵達這裡,並不是日日都在家中,而是隨著周鴻五日住在營地,和將士一同苦練,然後回來歇息一日,他們不在家時,雪雁便帶著兒子過來陪黛玉,他們若是回來,自己便帶著麒哥兒回家,最歡喜的莫過於黛玉,兩人情分更深了一層。
聽到寶琴將陪嫁丫頭給柳湘蓮,黛玉放下飯碗,微微一嘆。
麒哥兒坐在雪雁身邊,拿著羹匙,仰臉看黛玉,道:「嬸嬸吃飯,弟弟妹妹吃飯。」
麒哥兒如今已經一歲半了,走路穩當,口齒清楚,極得黛玉喜歡,又因雪雁現今也是誥命,黛玉常說英雄不問出身,並未因麒哥兒是自己丫鬟之子而看低他,因此從麒哥兒會說話便教他叫自己伯母,叫周鴻世伯。
聞聽麒哥兒奶聲奶氣地說話,黛玉不覺開懷一笑,道:「麒哥兒乖,這樣小就開始關心我吃得好不好了。好,我這就吃飯。」
雪雁卻碰了碰碗沿,轉頭對丫鬟道:「有些涼了,再去給奶奶盛一碗。」
丫鬟聽了,忙過來料理。
默默吃完飯,眾人都到黛玉裡間說話,麒哥兒坐在旁邊椅子上,晃著兩條小短腿,不管黛玉和雪雁說什麼,他都聽得眉開眼笑,即使他根本聽不懂。
轉眼間進了六月份,這裡四季如春,炎夏倒不甚熱,卻是黛玉臨盆之期。
雪雁是過來人,早已預備得妥妥噹噹,將麒哥兒穿過的舊衣服都拿出來用開水煮開漿洗了一遍,打算等黛玉之子降生後給他穿,反是周鴻覺得不夠,每常訓兵完後便拉著趙雲商議該當如何,穩婆大夫都請在家裡。
黛玉因笑道:「急什麼?有雪雁呢。」
周鴻道:「到底比不得穩婆,你好生在家裡靜養,除了麒哥兒母子,別人也別見了,仔細驚動,我不能每日陪著你,竟是我的不是。」
黛玉忙道:「快別說這話,難道讓你為我請假在家不成?你若如此,我反看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