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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妻說完,瞅著雪雁,一臉懇求之色。
雪雁沉吟片刻,道:「既是嫂子問,我就實話告訴嫂子,也不拿外面的話來糊弄嫂子,至於結親還是不結親,仍是嫂子做主。」
秀妻點頭道:「這是自然,便是你說了,除了我們大爺,我也不告訴外人。」
雪雁便將梅翰林家和薛家如何結親,梅翰林家如何反悔外放,薛家如何進京依附榮國府的權勢,幾經輾轉,梅翰林家仍是退了親,又壞了寶琴的名聲等事細細說給她聽。
秀妻聽了,皺眉道:「如此說來,是梅家忘恩負義了?」
雪雁道:「是與不是,我也不知道,畢竟是薛家的一面之詞,我也是聽說的,但是柳大奶奶為人年輕心熱,退親之後便即回南,且當初確同周大奶奶一樣只住在老太君的院中,並不似梅家說的那樣,若是這樣的話,周大奶奶難道就不知道避諱?身邊有兩個宮裡的嬤嬤看著呢。柳大奶奶行事雖也有不妥,但是梅家如此,亦是無情。」
秀妻道:「不管真假,梅家這樣退親,又壞了薛家姑娘的名聲,單是這一樣,我們家就不能把雨竹許給他們,何況薛家老爺還救過梅翰林呢。」
雪雁笑道:「嫂子心裡明白便罷了。」
秀妻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回去告訴我們大爺,我們大爺若知道了,定然也不會應下這門親。唉,雨丫頭年紀大了,我們這樣人家,也是高不成低不就。」
雪雁安慰道:「嫂子別急,師兄在翰林院當差,前程似錦,何等清貴?雖說雨竹難進達官顯貴之家,但是門當戶對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趨之若鶩呢。咱們又不圖雨竹攀龍附鳳,還怕挑不到好的?只是我心裡有些疑惑,怎麼梅家偏看上了雨竹?」
她聽黛玉說過,梅翰林家敢退親,乃因另有靠山,是平安州節度使,若是如此的話,其子該有更好的親事才是,怎麼只看中了寒門出身的霍秀之妹?
秀妻拍手道:「別說你疑惑不解,便是我們心裡也納悶兒呢!」
想了半日,都無所得。
雪雁撲哧一笑,尋思片刻,乃對秀妻道:「明兒我叫人留心打探,我記得他們家和平安州節度使極好,按理說不該退親才是,誰不知道平安州的節度使和榮國府上十分交好?偏他們竟然退親,也不知到底為了什麼。」
秀妻頓時吃了一驚,問道:「他們家和平安州節度使好?」
雪雁點頭道:「倘或我沒有記錯的話,梅家正是和平安州節度使好。當初我還說,薛家來投奔榮國府,便是因為平安州節度使的緣故,那時梅家外放正是平安州。」
秀妻想了想,道:「難道平安州節度使和榮國府不和?」
雪雁笑道:「如今平安州節度使和榮國府還有來往呢,丁憂前,榮國府里璉大爺去了平安州幾趟,那樣親密,怎能不和?咱們都不是梅家的人,也不是平安州節度使的人,哪裡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是非。」
秀妻卻道:「既然如此,便是梅家沒有忘恩負義,這門親事也結不得。」
雪雁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忙問緣故。
秀妻想了半日,正要開口說明,忽聽小蘭通報導:「於總管過來了。」
聞聽於連生來看望雪雁,秀妻連忙告辭。
秀妻出去後,於連生方進來,散去一身寒氣,過來先看襁褓中睡得正香的小娃兒,伸手點了點他額頭,十分喜歡,道:「有好些時候沒見妹妹了,方才來的是誰?打擾你這麼些時候。若不是我急著回宮,這會子也不必過來打斷你們。」
於連生無妻無子,越發喜歡這個剛落草三天的小外甥,愛得什麼似的,進來時,又命小太監拿進許多東西,都是給外甥頑耍之物。
雪雁見了,不覺莞爾一笑,卻沒有推辭,道:「哥哥是他的大舅舅,什麼時候閒了,只管過來看他,卻不必破費送這麼許多東西,他還小,頑不得。」
於連生道:「留著等他長大頑,橫豎能用到。」
雪雁只好答應,隨即回答於連生先問的話,道:「方才來的是霍師兄的夫人,來問我幾句閒話消息,正說到平安州節度使,哥哥就來了。」
提到平安州節度使,於連生正色道:「難道平安州節度使和你們有來往不成?」
雪雁鑒貌辨色,忙道:「沒有的事兒,只說平安州節度使和榮國府來往密切,又說梅翰林家先前似乎依附著平安州節度使,偏又退了薛家的親事,正疑惑著呢。」
於連生道:「結交外官不是什麼好事,跟這平安州節度使趁早遠著些,仔細牽扯進去。」
雪雁道:「哥哥放心,我們家行事,哥哥還能不明白?」何況,依著他們家的身份,等同砂礫,平安州節度使未必瞧得上他們。
於連生頷首道:「你們如此,我倒也放心了。平安州這幾年報了好幾次天災,每每請求減免賦稅,又請求朝廷發放賑災糧款,我們的人去打探,死了好些個人才傳消息回來,賑災糧款都沒發放到災民手裡,還有幾次謊報災情,聖人正惱火呢。」
長乾帝有心整頓吏治,奈何前朝所留都不好,登基至今八、九年,收效甚微。
於連生說話時,長長地嘆息一聲。
雪雁恍然大悟,道:「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難道梅家知道了什麼,竟不依附著平安州節度使了,反向霍家提親?霍翰林是從翔的師兄,從翔又是周家的幕僚,也是我的夫君,我又是哥哥的妹子,周家和哥哥都是聖人的心腹,舉世皆知,他們在想什麼?我越發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