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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媽氣得渾身發抖,道:「好容易寶丫頭定親了,你在這裡說的什麼話!」
夏金桂換了一隻腳,道:「我說的什麼話?自然是實話。老奶奶聽不得,不過因為我說中了老奶奶的心思。誰不知道老奶奶給二爺說大太太的娘家侄女是討好大太太的意思,大太太和咱們家成了親戚,自然不攔著什麼金玉什麼良緣了。拿別人的終身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真真是好人,也不知道二爺是怎麼想的,竟由著老奶奶做主,就憑著薛家二房大爺的身份,害怕娶不到家道殷實的好人家姑娘?老奶奶非得給他說這樣一門親,怎麼給自己兒子娶親時就想著須得極富貴的呢?若不是我們家就我一個,只怕你們也未必上門求親罷?柳二郎走時,除了那個大傻子,你們不管不顧,如今人家功成名就了,又想著將琴姑娘許給他,琴姑娘為人好,還罷了,只是你們不是看在柳二郎的官職上?人家憑什麼為你們家做嫁衣?」
這一番話說得薛姨媽幾欲暈倒,指著夏金桂說不出話來,薛蟠在旁邊扎煞著手,不知如何勸解,薛蟠雖然人傻,但也知道薛姨媽的打算,夏金桂並沒有說錯,當初住在榮國府里,便是因為寶釵的金須得有玉的來配。
薛蟠畢竟敬母疼妹,喝道:「說這話做什麼?快別說了,給媽賠罪。」
夏金桂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也不想想我都是為了誰,你倒來說我的不是!」
薛姨媽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夏金桂摔著手帕子道:「不能給那麼多壓箱銀子,最多一萬。不然,我就去鬧去,橫豎我是不怕的,你們家女兒好容易才嫁到了官宦人家,若因此有什麼不好的,別怪我。」
薛姨媽不答應,夏金桂果然鬧得闔家皆知,最後還是寶釵息事寧人,方勸解開了。
因此,薛姨媽只得將壓箱銀子減了一萬兩。
王夫人對於薛家之事一無所知,因盼著寶釵進門好做個膀臂,急急打發人來請期,定的乃是六月初六,薛家嫁妝皆已齊備,自是滿口應承。
聞得玉釵二人六月初六成親,雪雁嘆道:「日子也太急了些。」
如今各家忙著娶妻嫁女,不管外頭如何熱鬧,如何喜慶,雪雁皆是不理,只在家中養胎,便是閒了也只是在自家院落里走走,因此一概喜事都是禮到人不到。眾人聞得她有了身孕,倒都體貼,也不責她,紛紛打發人送了補品過來。
其中於連生最是歡喜,每常閒了便出來來探望她,兩家的宅子只隔著一條街,來往十分便宜,吃的頑的用的小孩子穿戴的精緻東西於連生不知道預備了多少,足足裝了幾大箱子。
黛玉吃完了張惠的喜酒順路過來看她,聽了這話,道:「聘禮嫁妝都是早早預備妥當的,只是日子攢在一起,便顯得倉促些。」
雪雁贊同道:「這倒也是。為了這麼一件金玉良緣,寶姑娘蹉跎了多少好韶華,只盼著她進門後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想必二舅太太不會苛待她。」
黛玉道:「二舅母素來喜歡寶姐姐,自然待她好。」
雪雁卻是一笑,姨媽對待外甥女和婆婆對待媳婦乃是兩碼事,誰也說不準到底好不好。
黛玉笑道:「不說這些了,終究沒什麼意思。我跟你說,薛家應了柳家的親事,琴妹妹已經隨著他哥哥進京待嫁,他們家自有宅子,嫁妝這會子都帶來了,又是一件喜事。只是薛太太因痰症不能遠行,未能親至,須得薛姨媽料理,得等到寶姐姐出閣之後。」
雪雁聽了,笑道:「果然是喜事,琴姑娘為人好,有一段良緣也是理所應當。」
黛玉點頭道:「正是呢,將來咱們去西海沿子,說不定同行為伴呢。琴妹妹送來的那些書都在我那裡,原想著拿來給你看,但是你如今有了身子,竟是別勞神太過。」
雪雁道:「我哪裡就那樣嬌嫩了。」
黛玉望著她日漸隆起的肚腹,伸手摸了摸,笑道:「總得小心些才是上策。」
雪雁微微一笑。自從懷孕後,她的一應飲食趙雲十分精心,每日都要過問,除煩惱、禁房勞、戒生冷、慎寒溫、服藥餌、宜靜養等等,清閒時在家,趙雲經常讀書給她聽,還彈奏雅樂與她聽,到此時雪雁才知道君子六藝趙雲竟是無一不精,趙雲還特特交代雪雁必須謹守禮儀,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淫聲,口不出敖言,能以胎教。
總而言之,對於胎教趙雲比雪雁還慎重。
黛玉聽了雪雁的抱怨,抿嘴笑道:「你嘴裡抱怨,只怕心裡正歡喜罷?原來懷胎竟然這樣繁瑣,從前見璉大嫂子懷葵哥兒時便沒有如此。」鳳姐言語粗俗得緊,下人惹她生氣,張口便罵,已成常事,即便跟著容嬤嬤改了許多,但是有些性子仍是未改。
雪雁笑道:「璉大奶奶不大識字,自然不在意這些,想必璉大爺也不在意。」
黛玉撲哧一笑,甚為贊同。
從雪雁家出來到家,黛玉疲倦已極,問道:「太太回來了沒有?」
鴛鴦忙道:「楊提督家娶兒媳婦,太太吃酒尚未回來。」
黛玉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次日,黛玉又去赴宴回來,聞得寶琴來拜,忙命接進來,姐妹相見,自然歡喜。
寶琴較之在榮國府時穩重了幾分,見過黛玉送上拜禮,未曾留飯便回去了,黛玉知她定了親事,已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