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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連生淡淡一笑,道:「雪雁妹妹平素只愛些書畫,只盼著能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並不嚮往什麼榮華富貴,她想要什麼,我想大概林姑娘都會給她。林姑娘雖說是主子,待雪雁妹妹卻似姐妹,雪雁妹妹也是一心一意地為林姑娘打算,只盼著林姑娘能有個好終身,年前老爺為林姑娘賜了婚,就是周大學士家的大公子,已經是四品職缺了。」
南華聽完,問道:「林姑娘待她果然好?不曾吃過苦受過罪?」
於連生搖頭道:「雪雁妹妹自小就跟了林姑娘,既是貼身的丫頭,衣食住行不曾薄過。」
南華輕聲道:「小妞有福,遇到這樣的好人。」
於連生聽了深以為然,若不是林姑娘待雪雁寬厚,雪雁如何得以出門出手大方?自己如何遇到她,後來又因為她的援助而進了宮?追根究底,都是林姑娘待她好的緣故,難怪她心裡只有一個黛玉,嘔心瀝血地為黛玉打算。
戴權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就打探到了雪雁的生辰八字,以及名字。
長乾帝不理會這些,命他去告訴皇后,並交給皇后料理此事。
皇后知道後,先稟明皇太后,笑道:「竟真是她!如今看來,如皇太后說的,賢德妃倒是立了一功,等南華確定了是她妹子,就賞賢德妃些東西罷。」
皇太后微笑道:「你做主便是。」
皇后想了想,道:「等南華認了妹子以後再賞罷,眼下先告訴她去。」
皇太后贊同地點了點頭,道:「快去罷,南華盼了這麼多年,就盼著這個妹子了。」
她年上三十才得了長乾帝這麼一個兒子,因自己出身卑微,長乾帝自小到大在上皇跟前不得寵,當初出宮大婚後身上並無爵位,但是就算他不得寵,那也是她唯一的兒子,誰承想一場火險些要了他的命,而縱火的竟是他身邊的貼身丫鬟,若不是南華奮不顧身地衝進書房將他背出來,她早已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哪裡有如今的尊榮,故心裡自始至終都感激南華。
皇后和皇太后一般心思,比別人更感激南華,親自過去將戴權帶來的消息告訴她。
南華雖然早有預料,但是聽到確切的生辰八字,仍不免喜極而泣,哽咽道:「這是我妹妹的生辰八字!她出生的時候我已經十歲了,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日還請村裡的老秀才把她的生辰八字寫在一張紅紙上,順口依著我的名字給她起了個小名。」
皇后道:「找了這麼些年,好容易找到了,你該歡喜才是,怎麼反哭了?」
南華面上猶存一痕淚光,道:「是歡喜太過了,故而落淚。我倒真想見見我那妹子,不知道一別十幾年,她長成什麼模樣了,連生說得再多,也不及我親眼見的好。」
皇后道:「你若見她也容易,我打發人宣她進宮。」
南華從於連生嘴裡知道雪雁不慕榮華,便不想讓自己的妹妹走進深宮,聽了皇后的話,連忙阻止道:「娘娘恩典,我心裡感激不盡,只是她一個小丫頭進來做什麼?這宮門不是誰都能進的。讓我出宮去見她罷,若真是我妹子,我一輩子的心事也了了。」
皇后固然覺得南華識趣,但是自己不好擅自做主,道:「你身體不便,如何出宮?倒不如你妹子進宮來你們相見,不拘我如此意思,皇太后和老爺知道了,也一定是這麼個意思。」
南華笑道:「雖然如此,我卻受之有愧。何況我總得親眼見了,才知道是不是我妹子。名字、生日、家鄉和年紀都合得上,但是還有一處得我親自去。」
皇后嘆道:「難為你還如此小心。」
南華道:「主子們給我體面,那是我的福分,只是我不能不守規矩,否則宮裡如何管束上下人等呢?這麼些年我手足不便,常常躺坐於主子們的跟前,心裡已經十分愧疚了,如今再因我之故,讓我妹子進宮裡來,我更是無地自容。娘娘就許了我罷,讓人抬著我過去,不必大張旗鼓,叫幾個小太監小宮女跟著就是了。」
皇后將這番話說給皇太后聽,皇太后感慨道:「這丫頭,還是這樣。」
說著,對跟著皇后一起過來的南華說道:「只是,小太監小宮女跟著你去能做什麼?沒頭沒腦的說不定人家還不讓你進門呢!聽我的,讓戴權陪著你坐大轎子過去,難道你這麼個人兒,還當不起不成?」
南華聽了,只得依從,皇后即刻命人備轎,由戴權陪著過去。
一切妥當後,皇太后檢視一遍跟過去的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命皇后道:「既是南華的妹子,南華又是初次見她,你好歹替南華預備一份東西,別讓南華空著手去,倒不好看。」
皇后忙道:「早就想著了。」命小宮女捧上來給皇太后看,卻是兩匹宮綢,兩匹宮緞,兩掛珍珠,兩支玉簪並一些金銀錁子荷包糕點等物。
南華忙替雪雁謝恩,然後由人抬著出了宮,逕自去榮國府。
戴權權勢極重,與寧榮國府極熟,聞得他來,尤氏忙迎了進去。
進了二門,戴權下了轎子,對尤氏含笑道:「咱家不為別的,今兒帶了宮裡的姑姑過來,只為了見見府上林姑娘身邊的雪雁姑娘,因身上不便,須得轎子抬進去。」
聽說不是來要銀子的,尤氏先鬆了一口氣,待得聽說是見雪雁,忙命人去叫。
戴權皺了皺眉,道:「很不必,雪雁姑娘住在何處,叫我們過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