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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氏和豆母見那頭面上的珍珠都是蓮子大小,正面是一副單鳳五尾掛珠釵,鳳身鑲嵌幾顆大珠子,嘴裡銜著兩串小珠,綴以瑪瑙,搖曳生姿,雖然昨日都已見過,但是戴在雪雁的頭上,更見富貴逼人,不禁暗暗叫好。
雪雁看她們臉上雖有驚訝,卻無貪婪之色,登時生出三分好感。
米氏開門,捧回湯果,悄聲笑道:「嫂子先墊墊肚子,一會子給家裡長輩親友行禮,咱們家人多,得忙亂好半日呢,到那時定然吃不到什麼。」
雪雁連忙道謝,也知道辛苦,忙先用了些。
一時拜見親友,米氏和豆母都陪著她出去,迎面趙雲過來,像豆母和米氏頷首道謝,扶著雪雁到了堂上,給趙老爺子和趙老太太磕頭行禮。
趙老爺子見到雪雁,神色間十分欣慰,向趙雲道:「都是成家立業,你先立了業,今兒成了家,我這心總算放下來了,日後你們兩口子須得相互扶持,好生過日子才是。」
趙雲點頭稱是,雪雁亦應了。
趙老爺子給了紅封,趙老太太卻給了一副赤金鑲白玉的鐲子。
因鎮上百姓的田地多都托在趙雲名下,得了趙雲的庇佑,故親友長輩受禮時,給的紅封都不薄,似江大財主這些人家給的是金錁子,趙老族長和趙二老爺子這些給的是銀錁子,各是一對,余者鄉鄰多則一吊錢,少則幾百錢,不一而足。
拜見過長輩親友後,接下來是同輩晚輩來拜他們。
豆子跑得比趙鋒之子威哥兒還快,到雪雁跟前磕了頭,仰臉大聲道:「嬸嬸!」
雪雁莞爾一笑,彎腰拉起她,命小蘭和翠柳將早已預備好的荷包拿出來,每人一個,按著適才各家送禮的厚薄,按著親疏遠近,各人荷包里的東西也不一樣,像威哥兒是親侄子,荷包里便放著一個黃澄澄的金鎖片,豆子的便是一個小金錁子,餘下也有銀錁子等等。
眾人見她出手不薄,都十分喜歡,畢竟人情就是有來有往,遂替孩子將荷包里的東西收了,只留了荷包與他們頑,唯有米氏將金鎖片順勢戴在威哥兒的項圈上。
晚宴後好容易諸般事畢,夫妻二人回到洞房。
此時卻亦非歇息之時,早有族中子弟眷屬孩童等人過來鬧洞房,一時在他們喝合卺酒時拍手大笑,一時又有幾個極促狹的子侄將床頭果子用絲線吊起,非讓兩人一同吃,今日原可沒大沒小,越熱鬧昭示著日後日子越紅火,故長輩親友都由著他們鬧騰。
直至三更,外頭方有人催著鬧洞房的人都散了,道:「可不能打攪雲哥兒!」
眾人出去後,雪雁仍是紅潮滿臉,頭上微見凌亂。
一時有本家年紀最小的女孩子端著面進來,笑盈盈地道:「請嫂嫂吃麵。」
雪雁見她不過五六歲年紀,記得她是趙二老爺子的小孫女,名喚芳兒,端著碗搖搖晃晃地站在自己跟前,忙起身接了碗,並叫小蘭拿荷包給她。
芳兒見荷包是大紅緞面繡著鮮花嫩柳,十分精緻,心裡很是喜歡,打開一看,裡面裝著一個梅花式的小金錁子,這原是她該得的紅封,立時彎腰向雪雁一禮,道:「嫂嫂吃麵。」
等雪雁吃完,她接了碗,道:「我就不打擾嫂嫂和大哥哥了。」說完,跑了出去。
趙雲叫人送水上來服侍雪雁漱口梳洗,並卸妝更衣。
雪雁從未想過竟有人與自己同房,好在雖未經過人事,但畢竟年紀大,也懂得好些,臉上紅過,便強自鎮定,趙雲在燈光下見她如此,卻看出了她眼神閃爍不定,不禁低低笑了起來,使得雪雁惱羞成怒,橫了他一眼,難道自己竟然連古人都比不上不成?
趙雲見她神態說不出的可愛,反而大笑起來,正欲攬他同寢,忽聽窗外聲響,便走過去打開窗戶,果然見到幾雙眼睛不約而同地望過來,十分尷尬。
帶頭聽洞房的卻是芳兒的哥哥趙鋮,今年十二歲,撓頭道:「大哥,你可別怨我,是大家都要來的。我們就不打擾你和嫂嫂了。」說完,往左右一拉,一干人等一溜煙兒似的跑了出去,途中還不斷回頭看新房燈火,暗暗可惜沒有聽到雲大哥哥說甜言蜜語。
趙雲關上窗子,回頭見到雪雁抿嘴微笑,當真是美人如玉。
趙雲頓時有些心猿意馬,走過去放下帳幔,掩住一室春光,還特地開箱看畫,並拿出一對瓷人兒來觀摩半日,方才盡興。
第二日一早,雪雁在趙雲懷中醒來,想起昨日之事,又是羞澀,又是好笑。雖說兩人的洞房花燭夜須得看花賞瓷,各自緊張不已,但是對於雪雁而言卻很滿意,自己清清白白,找個乾乾淨淨的男人總比身經百戰的強。
雪雁天生有一種癖性喜潔,黛玉尚能接受姬妾存在,皆因她父親亦有姬妾,然而她卻不能,故當初也是看中了趙雲這一點才應了親事,於連生知她心思,早打聽得十分詳細。
趙雲比雪雁醒得還早,但沒有起身,睜著眼睛只看著她的睡容,心裡十分滿足,此時見她長睫微顫,隨即睜開一雙明淨的秋水眸,不禁一笑,道:「咱們家並沒有長輩,你不必起得太早,只是今兒去給老爺子老太太請安罷了。」
雪雁披衣起身,伸手挽了挽散落一夜的青絲,道:「一日之計在於晨,即便不用給父母長輩請安,也得早些起來,讀書練字習武,哪一樣都不能等到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