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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母搖頭笑道:「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不過聽玉兒說過幾句,先前我還可惜呢,如今建功立業倒也不錯。這回他跟你進京了?怎麼不留給青兒?」
桑隆道:「我原本是如此打算,只是他卻覺得鴻哥兒更合他的脾氣,因此隨我進京了,打算日後跟著鴻哥兒,我瞧著倒好,前兒鴻哥兒帶著玉兒來拜,私下與我說了些事情,就叫柳湘蓮跟著他罷,橫豎咱們都是一家人,跟誰都行。」
桑母點頭稱是。
柳湘蓮回京,已非昔日落魄的世家子弟,看著他身穿六品武官服色,一乾親友都覺得難以置信,忙都過來賀喜,又治了酒席請他。
柳湘蓮推辭了幾次不得,硬是被薛蟠拉了去。
因只兄弟二人,並未請旁人作陪,薛蟠開口道:「好兄弟,幾年不見,你竟有了這樣的本事,真真讓人羨慕。人常說,成家立業,兄弟也該成家了,我這就叫人給你預備新房,預備聘禮,你看中了哪家姑娘,只管說。」
柳湘蓮瞧他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兒,不覺失笑道:「幾年不見,你還是這樣。」
薛蟠訴苦道:「兄弟,你不知道我這兩年多苦,家裡養了一隻胭脂虎,管得我嚴嚴實實,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若不是因為兄弟建功立業了,她還不放我出來呢。」夏金桂雖然囂張跋扈,但因讀過書識得字,也不是沒有見識,自家又是落魄皇商,自然不肯遠了柳湘蓮這樣正在步步高升的武官,因此揪著薛蟠的耳朵吩咐了半夜。
柳湘蓮才進京,見了昔日舊交,早已知道了薛蟠的日子,不禁莞爾不已。
薛蟠見他俊美依舊,卻沉穩了許多,英武非常,不禁十分羨慕,道:「好兄弟,我現在以你為榮呢。往常都笑話我為你費心,現今他們羨慕都來不及。」
寶釵聽說柳湘蓮升官,也是一呆,不禁對往日的漠視十分後悔,亦催促薛姨媽善待他。
晚間薛蟠醉醺醺地回來,夏金桂便即問他,聽他說柳湘蓮雖未忘記尤三姐,但是已經打算娶妻生子了,只是還是從前的打算,要娶一個絕色。
薛姨媽聽了,頓時想起寶琴來,道:「我倒有一個極好的人,你同柳二郎說說。」
薛蟠的酒意頓時醒了,忙問是誰。
薛姨媽笑道:「就是你琴妹妹。若說容貌,沒有幾個人比得上她,她家又是大富,也比尋常寒薄人家強,且自幼讀書識字,也走南闖北,很有見識,豈不是堪配柳二郎的為人?」
柳湘蓮雖然是薛蟠的結義兄弟,可是誰知道將來會不會變心,倒不如結了姻親。
寶釵也道:「柳二郎當初自悔誤信人言,爾後也不在意尤三姐的名聲,只知其改過自新,因此琴妹妹雖說退了親,但是比尤三姐不知道好了幾倍,只要哥哥好生同柳二郎解釋清楚,說梅家退親非琴妹妹之過,而是梅家忘恩負義,想必柳二郎一定聽得進去。」
薛蟠一聽,撫掌大笑道:「倒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明兒我就跟他說。」
夏金桂想著寶琴為人不似寶釵,年輕心熱,人又標緻伶俐,便沒吱聲反對。
過了幾日,薛蟠再見柳湘蓮,果然提出此事。
柳湘蓮對於自己的終身大事不敢魯莽行事,以免再出了尤三姐之悲,因此便道:「我一會子得去見寶玉,昨兒送了帖子,等我回來再回應你罷。」
薛蟠道:「你去找寶玉?同去,同去,我也是寶玉的大舅哥呢!」
柳湘蓮聞言十分詫異,道:「寶玉和令妹定親了?」
薛蟠笑道:「還沒有,出了國孝,還得出了老太太的孝,到那時方能定親,不過先前有娘娘在世時說過的話,因此兩家都不能悔婚,親事是結定了,姨媽又疼我妹妹,自然巴不得我妹妹早日進門。」
柳湘蓮聽了,便不在意。
及至到了榮國府,柳湘蓮便見到茗煙站在正門東邊的黑油大門前,不覺一怔。
茗煙見到柳湘蓮騎著高頭大馬,英姿勃發,不禁目眩神奪,好容易回過神來,忙跑過來道:「柳二爺,我們二爺在家裡等著呢,我來給您牽馬引路。」
柳湘蓮跳下馬,將馬韁遞給他,隨著他走進黑油大門,奇道:「你們怎麼搬家了?」
茗煙聽了這話,不禁苦笑道:「去年老太太去了,大老爺當即分家,將我們趕到東小院住了,東小院地處狹小,二爺房中姐妹們又多,住得十分不自在。」
自從搬家以後,寶玉只覺得處處不便,已鬧了幾回。
當初分家時,賈赦把幾近一半的僕從都劃分給了二房,周瑞也丟了管春秋兩季地租子的差事,榮國府公中不再出二房的花費,都叫他們自己出錢。
東院本就小巧別致,當初只賈赦和邢夫人居住於此,連同庶子賈琮和一干姬妾丫頭,再沒有別的主子了,方一住多年,但是二房人多,哪裡住得下?賈政夫婦,李紈母子,探春和賈環姐弟,還有寶玉,尤其寶玉房裡的丫頭大大小小就有十幾個,一個都不肯攆出去。
因此如今賈政和王夫人住在正房,周姨娘和趙姨娘住在偏房,周姨娘一間房,趙姨娘和賈環兩間房,探春和寶玉住在正院的東西廂房,十分擁擠,小小的外書房給了李紈母子,再往外便是馬棚了。
李紈母子倒還省心,外書房院落頗為寬敞,只是馬棚的味道十分難聞,賈蘭住在榮國府時還能在賈政的書房裡讀書,如今連請先生讀書的地方都沒有了,李紈每每夜裡痛哭不已。